李达康死死盯着秘书手中的平板电脑。
照片像素很低，像是仓促间用手机翻拍的。
但那鲜红的京州市政府抬头，以及文件末尾几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即便隔着屏幕，依旧灼痛了他的眼球。
对手掀了桌子。
这已经不是政治博弈，这是泄露机密，是不死不休的搏命。
一个疯狂而冷酷的念头在李达康脑中成型。
他指着门口，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连城同志，你来得正好。”
“舆论汹汹，堵是堵不住的。”
“市委决定，明天上午十点，召开新闻发布会，正面回应舆论关切。”
孙连城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浑身发冷。
果然，李达康的下一句话，直接将他踹进了火山口。
“你，作为专项协调小组的常务副组长，全权代表市委，出席发布会，回答记者提问！”
让他去顶雷！
让他去被舆论的怒火活活烤焦！
孙连城手一抖，保温杯险些脱手飞出。
他张了张嘴，正想用“能力不足、水平有限”的万能借口推脱。
一道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在脑海中轰然炸响。
【叮！检测到特殊场景，触发史诗级限时任务：舌战群儒！】
【任务要求：在新闻发布会上，面对媒体尖锐提问，宿主需在不透露任何实质性信息的前提下，成功平息舆论风波。】
【任务奖励：被动技能【言之无物promax】永久使用权！】
永久……使用权？
孙连城的眼睛瞬间亮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可是他安身立命的神技！
这意味着他以后可以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地进入那种“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无敌防御境界！
恐惧，瞬间被巨大的诱惑所取代。
富贵险中求！
为了躺得更平，为了咸鱼的终极理想，这把火，他烤了！
他猛地挺直腰杆，脸上瞬间切换出大义凛然的悲壮神情。
“请书记放心！”
“我一定坚决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
……
第二天上午，京州市政府新闻发布厅。
镁光灯像夏夜的闪电，疯狂撕裂着空气。
数百名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严阵以待，长枪短炮全部对准主席台正中的那个空位。
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硝烟味。
孙连城身穿一件崭新的深蓝色干部夹克，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手里捏着一份薄薄的发言稿，面无表情地走上台。
他一坐下，现场的快门声便响成了一片雷鸣。
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眼神锐利的男记者第一个获得了提问机会。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汉东一家知名政法媒体的首席记者，而他的背后，站着高育良。
“孙副组长，您好！”
记者站起身，声音洪亮，问题直刺核心。
“外界普遍质疑，您所领导的协调小组成立至今，
除了开会就是发文，是在用形式主义对抗舆论监督，
是典型的不作为、懒政！请问您对此有何回应？”
问题一出，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镜头都对准了孙连城那张古井无波的脸。
后台休息室，李达康死死盯着监视屏，手心已经攥出了汗。
只见孙连城不慌不忙地推了推面前的话筒，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
“这位记者朋友提的问题，非常好，非常深刻，也非常及时。”
“这充分体现了我们广大新闻媒体同志们，对我们京州工作的关心、支持和监督。”
一个完美的官样开场。
“针对山水集团的历史遗留问题，市委市政府从一开始就给予了高度的重视，并对我们小组的工作提出了明确而具体的要求。”
“我们深刻地认识到，这个问题不仅关系到企业的合法权益，更关系到我们京州的营商环境和政府公信力。”
“为此，我们小组在成立之后，立刻进行了全面的部署，旨在从根源上、制度上、程序上，为解决这一复杂问题打下坚实的基础。”
“我们相信，只有把基础工作做扎实，把程序正义摆在首位，才能确保最终的结果经得起历史和人民的检验。”
“接下来，我们将在市委的坚强领导下，继续狠抓落实，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积极稳妥地推进后续工作，争取早日给社会各界一个负责任的交代。”
“谢谢大家。”
一段长达三分钟的回答，结束了。
全场鸦雀无声。
那个提问的记者愣在原地，眉头紧锁。
他感觉对方回答了所有，又什么都没回答。
他拼命回想，竟发现自己刚才提的问题具体是什么，都有些模糊了。
后台，李达康端着茶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屏幕里的孙连城。
这是什么话术？
每一个字都符合规定，每一句话都政治正确，每一个用词都无懈可击！
但组合在一起，却成了一团温暖、正确又空洞的空气，让你有力气也无处可使！
就在这时，发布会现场，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年轻记者猛地站了起来。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凶狠，像一头准备扑杀的饿狼。
这是赵瑞龙花大价钱从外省请来的“杀手”，专门负责抛出致命的炸弹。
“孙副组长！”
他的声音尖利而刺耳，
“我有证据证明，您在国外留学的儿子孙宇宙，开豪车、住豪宅，生活极其奢靡！
网传他与山水集团有着说不清的资金往来！”
“这是否是您在山水集团案件上消极作为的真正原因？请您正面回应！”
轰！
这枚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全场！
所有记者都疯了，闪光灯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爆闪，几乎要将现场变成白昼！
这已经不是质询，这是赤裸裸的构陷和人身攻击！
市公安局的一间办公室里，侯亮平和赵东来也正看着直播。
侯亮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赵东来则“啪”的一声，将手里的遥控器狠狠摔在桌上！
“查！”
赵东来对着身后的下属低吼，
“给我查这个记者！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查清楚！马上！”
他们刚刚才结束对孙连城的背景调查，深知这个指控是何等恶毒的污蔑。
风暴中心的孙连城，成了全世界的焦点。
面对这足以毁掉任何一个干部政治生涯的致命一击，
他非但没有慌乱，脸上反而露出一抹极淡的、悲天悯人般的微笑。
他对着话筒，用一种轻缓而悠远的语气，说道：
“这位记者朋友，你的目光，还停留在大地上。”
他顿了顿，环视全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而我的内心，早已在仰望星空。”
“宇宙那么大。”
“我们……不该只盯着脚下的尘埃。”
这句石破天惊的“神回复”通过直播信号，瞬间传遍了全中国。
网络在寂静了整整三秒钟之后，彻底沸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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