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仙位,与苏砚携手立于仙界五行仙宗之巅,俯瞰云海仙域,林默已臻长生之境,五行轮回之道融会贯通,世间万物在他眼中皆有其运行轨迹。然而,修为愈深,道心愈明,一个深藏心底的疑问却愈发清晰——他究竟从何而来?那“命属离火”的本源,为何会落入凡尘,附于一个被遗弃矿区的孤儿之身?养父林老矿工的恩情铭刻于心,但那更早之前的因果,如同雾里看花,始终模糊。
仙界广袤,亦有轮回秩序。执掌众生往生的地府,虽处幽冥,却与仙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共同维系着三界平衡。寻常仙家,若非职司相关或因果牵绊极深,亦不会轻易涉足幽冥。但林默不同,他身负逆改五行、崩碎天道枷锁的因果,对世界本源的理解已远超寻常仙帝,前往地府探寻自身根源,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亦是一份必须了却的心念。
这一日,林默将宗内事务暂交苏砚,身形一晃,便已跨越无尽虚空,降临至仙界与幽冥的边界——忘川冥海。此地非水非空,是一片浩瀚无垠的灰色混沌,无数生灵的往生执念汇聚于此,形成呜咽的风暴。寻常仙魂至此,若无庇护,极易被执念风暴卷入,迷失方向。林默周身五色仙光自然流转,形成一个微型的五行领域,生生不息,将周遭混乱的幽冥之气与执念风暴尽数排开,步履从容,踏着虚无,向着冥海深处那代表轮回核心的酆都城而去。
酆都城并非想象中的阴森恐怖,而是一座宏大、肃穆、秩序井然的黑色巨城,城墙高耸,其上镌刻着无数玄奥的轮回符文。十殿阎罗的法相虚影在城墙上空若隐若现,散发出威严磅礴的法则之力。林默的到来,并未刻意隐藏气息,那迥异于幽冥的五行仙光立刻引起了地府法则的波动。
“来者止步!仙界上仙,何故擅闯幽冥重地?” 一队身着黑色冥甲、气息森严的鬼将拦在前路,为首者手持勾魂令牌,声如金铁交鸣,带着地府特有的阴冷法则。
林默停下脚步,拱手一礼,平和道:“贫道林默,乃仙界五行仙宗之主。今日冒昧前来,非为扰乱秩序,只为探寻一桩自身前尘因果,望能借‘三生石’一观,了却心中疑惑。” 他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五行道韵,清晰地传遍周遭,连酆都城墙上的一些古老存在都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那鬼将闻言,面露难色。三生石记载众生三世轮回,乃地府至宝,岂容外人轻易观瞻?但林默身上那股深不可测、却又中正平和的仙道气息,让他不敢怠慢。正在僵持之际,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自城内传来:
“原来是林默仙友驾临。仙友崩碎旧枷,开启新纪元,于三界有功,幽冥亦受惠泽。既是探寻自身因果,合乎天道,请入城一叙。”
声音落下,酆都城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林默微微颔首,迈步而入。城内并非鬼影幢幢,反而有种异样的宁静,无数魂魄在鬼差的引导下,井然有序地排着队,等待审判或轮回。他直接被引至一座古朴的大殿,殿中端坐着一位身穿帝王冕袍、面容模糊不清的存在,气息渊深似海,正是十殿阎罗之首的秦广王。
“仙友之来意,本王已知晓。” 秦广王的声音直接响在林默心间,“观三生石,需以自身本源沟通轮回法则,其间或有风险,仙友可知?”
“多谢陛下提醒,贫道明白。” 林默神色平静。
秦广王不再多言,抬手一指,大殿中央虚空荡漾,一块巨大、光滑、却仿佛蕴含着无数星河流转的奇异巨石缓缓浮现——正是三生石。石面朦胧,映照不出任何倒影,却散发着牵引灵魂本源的力量。
林默凝神静气,将一缕蕴含自身五行本源仙力的神念,缓缓探向三生石。刹那间,石面光华大放,无数光影流转,景象飞速倒退,掠过他于仙界创立五行宗的辉煌,于凡间逆天而行的壮举,于矿洞挣扎求生的艰辛……最终,定格在他幼年被林老矿工收养之前,那一片空白与混沌。
然而,预想中的前世景象并未出现。三生石的光影在触及那最初始的源头时,竟剧烈地波动起来,显现出的并非清晰的轮回轨迹,而是一片……燃烧的、破碎的、如同星辰陨落般的绚烂极光!极光之中,隐约可见一道极其微弱、却本质极高的离火之精,仿佛自天外而来,穿透了层层空间壁垒,最终因能量耗尽,坠入了苍煌域赤烬山脉那富含火土灵气的环境中,机缘巧合下,与一个刚刚失去生命迹象的弃婴尸身融合,赋予了其新的生命与“离火”之命。
“这……” 连秦广王都发出了惊疑之声,“仙友的根脚,竟不在本方大千世界的轮回体系之内?这道离火之精,蕴含的法则……似是来自‘天外’?”
林默心神剧震。天外?他的本源,竟非此界生灵?这解释了他为何能不受旧天道“命身枷锁”的完全束缚,为何《源炁真解》与他如此契合——因为这功法,或许本就与这天外之源有着某种联系!
他继续催动神念,试图看清那离火之精的更多来历。三生石的光影更加混乱,只能模糊地看到一片无尽虚无的战场,星辰破碎,法则崩坏,一道璀璨的火焰如同流星般划过,带着不甘与执念,坠向未知……景象至此,戛然而止,三生石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似乎窥探这天外之秘,已耗尽了它大部分力量。
林默收回神念,心中波澜起伏,却也有种豁然开朗之感。他起身,向秦广王深深一礼:“多谢大王成全,解我心中大惑。”
秦广王沉吟片刻,道:“仙友身世奇特,牵扯天外因果,福祸难料。然仙友已在此界扎根,开创五行新道,便是此界生灵。过往云烟,不如把握当下。”
林默点头称是。的确,无论他最初来自何方,养父林大山的恩情、与苏砚相濡以沫的感情、为众生逆天改命的誓言,都是真实不虚、重于泰山的。他的“根”,早已在一次次抗争与守护中,深深扎在了这片土地上。
离开地府,重返仙界。苏砚见他归来,眼中有关切之色。林默握住她的手,将地府所见娓娓道来。苏砚听罢,并无惊惧,只是微笑道:“无论你来自星辰大海,还是九幽黄泉,你只是林默,是我的道侣,是五行宗的宗主。”
林默心中最后一丝迷茫也随之散去。前尘已明,不过是让今生的道路更加清晰。他的使命,并非追寻虚无缥缈的“天外”,而是守护好眼前人,经营好脚下路,让这方世界的五行之道,生生不息。地府之行,未曾寻得世俗意义上的“父母”,却让他更深刻地认识了自己,坚定了道心。这,便足够了。幽冥溯源,终是为了更好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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