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闲谈良久，郭凯琳忽然朝贺天儿递了个眼神。
贺天儿会意，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站起来，可当视线触及沈少秋那双深邃的眼睛时，勇气顿时烟消云散，声音细若蚊呐：“沈先生，你们继续聊吧，我……我先回避一下。”
话还没说完，手腕已被一把拉住，整个人跌进对方怀里。
“天儿，送上门的机会，我不把握，岂不是辜负了这份心意？”
沈少秋低笑一声，哪会不懂她的心思？只是想看她羞怯模样罢了。
不久之后，这座宁静的别墅，便再也听不见言语，只剩下春意涌动，暗潮翻腾……
接下来几天，港岛表面平静如常，直到一封正式任命送达警队高层。
颜利国终于摘掉了“署理”二字，名正言顺地坐上了警务处处长的位置，成为全港警察系统的最高负责人。
与此同时，早已办理退休手续的李诚华也意外复出，重新执掌警务处行动副处长一职。
颜利国上任后第一时间便通过自己的秘书，召集所有处长级别官员开会，召开一场仅限高层参与的闭门会议。
消息一出，包括沈少秋在内的众人心里都明白——这场会，是为了填补空悬整整一个月的管理副处长之位。
上午十点，警队总部十七楼会议室。
沈少秋、李文彬、陆明华这边，与蔡元祺、李诚华等人分坐两侧，中间那张长桌仿佛划出了一道无形界限，两边人马各自为营，气氛微妙。
蔡元祺显然早已得知风声，知道颜利国将全力支持他接任管理副处长。
他面上依旧沉稳，眼神却透着光亮，再不似前阵子那般颓唐。
“阿秋，老外这次摆明要扶蔡元祺上位，你心里怎么想？”
陆明华侧过身，在沈少秋耳边轻声问道。
“陆sir，我才升高级助理处长没多久，副处长这位置还轮不到我插手。
真正有机会的是你和李sir，说实话，你自己有没有打算？”
沈少秋微微一笑，反问回去。
尽管已与内地方面建立合作关系，但沈少秋能清楚感受到，自己与所谓“大陆派”之间悄然生出几分疏离。
原因并不复杂——如今他羽翼渐丰，自成体系，对方自然多了几分戒备。
“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李sir吧。”
陆明华笑着摇头。
“我们票数不够。”
坐在另一侧的李文彬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却笃定。
整个警队共有二十一名称职处长级警官。
原本华人与外籍官员各占十席，势均力敌。
但随着颜利国正式接任处长，加上李诚华重返岗位，局势已然变化。
虽然人数仍是十比十，可处长在评票时拥有最终决定权，同时还握有一票否决的权力。
“处长到！”
门口传来一声通报。
随即，蔡元祺、李诚华等外籍高层纷纷起身，迎接新任警务处处长颜利国。
唯有沈少秋端坐不动，别说站起来，连头都没抬一下。
在他的带动下，其余九位华人处长也都稳坐原位，无人起身相迎。
颜利国对此并未动怒，只是笑了笑：“大家都请坐。”
待众人落座后，他缓缓开口：“港督已经返港，我和李诚华处长也都到位了。
现在，是时候选出新的管理副处长了。”
“我提议，由行动与支援处处长蔡元祺出任此职。”
颜利国开门见山，毫不掩饰意图。
停顿约莫十秒，见无人提出异议，他随即说道：“赞成蔡元祺处长担任管理副处长的，请举手。”
话音刚落，他自己率先举起右手。
蔡元祺、李诚华等外籍官员紧随其后，纷纷抬手支持。
而对面，沈少秋、李文彬、陆明华等人则如泥塑木雕般静坐，既不响应，也不反对，神情冷峻。
颜利国也不理会，径直宣布：“十票赞成，十票未表态。
根据职权，我以警务处处长身份决定——蔡元祺正式升任警务处管理副处长。”
说完，他望向蔡元祺，含笑问道：“蔡处长，说几句感言吧？”
蔡元祺目光扫过沈少秋三人，眼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这两年他虽屡遭打压，终究抢得先机，登上了副处长之位。
一番客套致谢之后，他将话头交还给颜利国。
“各位，蔡处长即将履新，他原先负责的行动与支援处就空了出来。
这个部门至关重要，不能一日无人主持。”
说到这儿，颜利国转过头望向李文彬，脸上带着笑意开口：“文彬处长，你在警队里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我提议，由你来出任行动与支援处处长。”
这番话刚落，坐在沈少秋旁边的陆明华忍不住侧目看了沈少秋一眼，眼神里透着几分探究。
可他很快便察觉无趣——沈少秋神情如古井无波，脸上竟看不出半点情绪起伏。
“我支持李文彬处长……”
“我反对！”
就在颜利国准备推动表决之际，会议室里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
颜利国循声望去，瞳孔微缩，语气中多了几分错愕——说话的，竟是李文彬本人。
“处长，我不赞成这个提议。”李文彬站起身，目光沉稳，“港岛警队一向讲求任人唯贤，而行动与支援处处长这个位置，其实另有更合适的人选——沈少秋。”
他缓缓转身，直视沈少秋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李Sir，我……”沈少秋心头一震，眼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李文彬竟会主动推辞这个几乎板上钉钉的晋升机会，反将自己推上前台。
话未说完，李文彬已轻轻摇头，打断了他。
“记住，这里是执法之地，不是讲人情的地方。”他的语气平静却坚定。
“李文彬！”颜利国猛地拍桌，脸色骤变。
他没料到对方竟当众让位，这等于无形中抬高了沈少秋的地位，甚至可能动摇他这位刑事及保安处处长的权威。
“处长，”李文彬神色不动，“全警队上下心里都清楚，这个位置，非沈少秋莫属。”
眼看劝说无效，颜利国只得改口：“既然你执意不接，那我们就按规矩投票。
同意由沈少秋担任行动与支援处处长的，请举手。”
他本以为这一票必败无疑，大不了暂时空缺几日，再另作安排。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脊背发凉。
李文彬率先举起右手，陆明华紧随其后，其余华人警官也纷纷响应。
最后，沈少秋在众人注视下，迟疑片刻，也缓缓举起了手。
十只手高高扬起。
颜利国正欲开口宣布结果，声音却卡在喉咙——就在这时，水警总区指挥官汤麒麟，竟也慢悠悠地举起了右手。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
总部大楼十七楼，会议室一片死寂。
“汤麒麟，你疯了吗？”颜利国终于压抑不住，厉声质问。
水警总区虽在六大总区中最不受重视，但历来指挥官皆由洋人担任，高层更是清一色外籍人士，素来被视为“鬼佬”的势力地盘。
如今汤麒麟作为其中一员，竟公然倒戈，怎能不让颜利国震惊失态？
角落里的李诚华默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垂下眼帘，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他对汤麒麟的选择并不意外——在他心中，此人恐怕和自己一样，早已被名爵俱乐部这张网悄然缠住。
“颜处长，”汤麒麟缓缓转头，语调不疾不徐，“你要早说不看好沈sir，我也好提前知情。
我还真以为咱们的高层会议是凭能力说话呢。
论才干、论资历，警队还有谁比沈少秋更适合坐那个位子？”
他右手依旧高举，如同一根刺，扎在满屋子沉默的洋人中间，显得格外突兀。
坐在他身旁的蔡元祺压低声音，贴近耳畔：“老汤，我不知道沈少秋给了你什么许诺，但我劝你现在立刻放下手。
否则，你就是整个港岛警队的罪人，连带影响英廷对你的信任。”
“蔡处长，”汤麒麟冷笑一声，声音反而提了几分，“想吓人，就大声点。
偷偷摸摸算什么本事？”
毕竟，沈少秋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加拿大的一栋别墅外加一千万美元现金。
有了这笔钱打底，就算汤麒麟今天刚踏出这间会议室就被撤职查办，下半辈子照样能过得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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