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惠民超市挤满了人。
货架间的过道被推着购物车的大妈、打闹的小孩挤得满满当当，收银台前排着蜿蜒的长队，广播里循环播放着“周末特价，鸡蛋三块九毛八一斤”的促销声，空气里混着面包房飘来的甜香和生鲜区的鱼腥气，是最鲜活也最市井的烟火气。
陈凡拎着个半旧的帆布购物袋，站在临期食品货架前。
货架上的牛奶、面包都贴着明黄色的“临期折扣”标签，比原价便宜近一半。他指尖扫过一盒还有三天过期的纯牛奶，停顿两秒，拿了两盒放进袋子里——不是没钱，昨天签到刚给了两千现金，商铺的租金也快到账了，但从小到大“能省则省”的习惯，像刻在骨子里的烙印，没那么容易改掉。
“哟，这不是陈凡吗？”
一道带着戏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破了陈凡的平静。
他回头，就看见李磊穿着件皱巴巴的灰色西装，领口处还沾着点油渍，却故意把领带扯得松垮，装出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旁边跟着个穿碎花连衣裙的女生，妆容画得很浓，手里拎着个印着大牌logo的仿冒包，正用眼角余光上下打量陈凡，眼神里的轻蔑藏都藏不住。
是孤儿院的老同学，李磊。
陈凡没说话，只是皱了下眉，转身想继续选东西——他不想跟人纠缠，尤其是李磊。小时候在孤儿院，李磊就总抢他的饭，还教唆其他小孩孤立他，后来两人断了联系，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
“哎，别走啊！”李磊上前一步，故意挡在陈凡面前，声音拔高了几分，引得周围几个购物的人看过来，“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在买临期食品啊？孤儿院没给你捐点钱？还是说，你这辈子就只能混到这个地步了？”
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有好奇的，有同情的，也有看戏的。陈凡攥紧了手里的购物袋，指节微微发白，却还是没开口，只是冷冷地看着李磊，眼神里的疏离像一层冰。
“你看你这衣服，”李磊伸手想碰陈凡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被陈凡侧身躲开，他也不尴尬，反而笑得更嚣张了，“这裤子，怕不是中学时候穿的吧？陈凡，不是我说你，做人得机灵点，光靠死干活有什么用？你看我，现在在贸易公司上班，月薪八千，马上就要升职了！”
他边说边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故意把聊天记录怼到陈凡眼前——上面是他跟同事吹牛逼的记录，说自己“马上要当部门主管，以后有的是人脉”。
旁边的女生也娇滴滴地开口：“凡哥，你也别太自卑了，实在不行，让李磊帮你找个零工呗？比如搬砖、送外卖什么的，虽然累点，但好歹能混口饭吃。”
这话里的嘲讽更明显了。
陈凡终于开口，声音很淡，没有起伏：“让开。”
“我不让呢？”李磊挑眉，突然把手机举起来，镜头直接对准陈凡的脸，“怎么？被我说中了，急了？我告诉你，今天我还就拍了！我要发朋友圈，让当年孤儿院的人都看看，你这个‘老实人’现在过得有多惨！让大家都知道，孤儿院出来的，没背景没本事，这辈子就是个穷鬼！”
手机屏幕亮着，录像键已经按下，陈凡的脸在镜头里显得有些模糊，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冷意。周围的人议论声更大了，有个穿围裙的大妈看不过去，开口劝道：“小伙子，差不多得了，人家买什么跟你没关系，别这么欺负人啊。”
“欺负他怎么了？”李磊回头瞪了大妈一眼，语气很冲，“我跟我老同学说话，关你屁事？你要是同情他，你给他钱啊！”
大妈被噎了一下，摇摇头没再说话，只是看着陈凡的眼神更同情了。
李磊得意地转回脸，手机凑得更近了，几乎要碰到陈凡的鼻子：“陈凡，你倒是说话啊？你不是挺能忍的吗？怎么，现在知道丢人了？早干嘛去了？当初在孤儿院的时候，你要是跟我混，现在至于这样？”
陈凡没看镜头，目光落在李磊手里的手机上，声音依旧冷淡，却多了几分寒意：“删掉视频。”
“我不删！”李磊把手机揣回兜里，双手抱胸，“有本事你抢啊？你敢碰我一下试试？我马上报警，说你抢劫！到时候让你不仅穷，还得蹲大牢！”
他说着，突然往前一步，故意撞了陈凡一下。陈凡手里的购物袋没拿稳，“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两盒牛奶摔了出来，其中一盒摔在瓷砖上，白色的牛奶顺着缝隙流开，在地上积成一滩。
李磊看着地上的牛奶，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你看你，连盒牛奶都拿不稳！这可是你省了半天钱买的临期牛奶吧？洒了多可惜啊？要不你舔起来喝了？我还能给你拍个‘励志视频’，让大家看看你有多‘努力’！”
旁边的女生也跟着笑，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地上的牛奶拍照，嘴里还念叨：“太好笑了，这要是发出去，肯定能火。”
陈凡蹲下身，动作很慢地捡起没摔破的那盒牛奶，又把摔破的盒子捡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他的动作很平静，没有丝毫慌乱，也没有抬头看李磊，只是手指在擦过地上的牛奶时，微微顿了一下。
周围的议论声小了点，有人悄悄拿出手机，不是拍陈凡，而是拍李磊——刚才李磊的挑衅太过分，已经引起公愤了。
李磊没注意到周围的眼神变化，还在得意地说：“陈凡，我劝你识相点，以后见了我最好绕道走，不然我见你一次，拍你一次！让你在所有认识的人面前都抬不起头！”
陈凡站起身，拍了拍牛仔裤上沾到的牛奶渍，终于抬眼看向李磊。
他的眼神很沉，像积了雪的寒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让人发怵的平静。他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李磊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记着什么，然后转身，拎起购物袋，朝着收银台的方向走。
“哎，你别走啊！”李磊还想追上去，却被旁边一个穿保安制服的大哥拦住了。
保安皱着眉，语气严肃：“先生，请你不要再纠缠这位顾客了，再这样我就叫店长了。”
李磊愣了一下，看着周围人不善的眼神，终于有点心虚了。他狠狠瞪了保安一眼，又朝着陈凡的背影喊：“陈凡，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陈凡没回头，脚步没停，一步步走出了超市。
超市外的阳光有点刺眼，陈凡站在路边，看着手里没摔破的那盒牛奶，指尖的凉意还没散去。他拿出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消息，只有系统的图标安静地躺在桌面。
他没生气，也没觉得委屈。
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知道，愤怒和委屈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想要不被人欺负，只能靠自己。
只是刚才李磊举着手机拍他的时候，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视频，还有李磊这个人，他都记下了。
他打开系统，没有立刻签到——今天的签到机会还没使用，他想留到更合适的地方。系统界面上，只有一行淡淡的提示：【明日签到地点将更新，请宿主保持关注】。
陈凡收起手机，拎着购物袋，朝着城中村的方向走。脚步很稳，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让李磊知道，刚才的嘲讽和挑衅，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而这一切，只需要一次签到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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