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撕聪的签约，如同在江城工作室这片平静（或者说懒散）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扩散开来，首先改变的，是工作室的人员结构和工作流程。毕竟，这是工作室成立以来，签约的第一位正式艺人，意义非同一般。
林婉迅速调整了团队配置，为王撕聪组建了一个小而精的专属经纪小组，负责他的日常通告、形象管理和未来发展策划。这个小组的成员，都是林婉精心挑选的，能力过硬，更重要的是，深刻理解并认同江城那套“低能耗、高效率、重本心”的工作室文化。
王撕聪搬进了工作室为他安排的公寓，距离工作室不远，环境安静舒适。他依旧保持着早起的习惯，但不再是为了抢占凌晨的练习室，而是可以在安静的清晨，在自己的空间里，从容地进行声乐或形体的练习，不用再担心有人跟他竞争那面镜子。
签约后的第一次正式工作会议，在工作室的休闲区举行——这是江城定的规矩，正式会议室太压抑，不如在能喝茶吃点心的地方开会舒服。
王撕聪依旧坐得笔直，面前摊开着笔记本，准备记录要点。而他对面的江城，则半陷在柔软的懒人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养生茶（据说是林婉强制要求他喝的），眼神有些放空。
林婉先简要介绍了目前接到的一些针对王撕聪的合作邀约：有网剧的男二号，有音乐类综艺的飞行嘉宾，还有一些商业站台活动。
“撕聪，这些是目前比较有诚意的邀约，你看一下，有什么意向我们可以深入洽谈。”林婉将平板电脑推过去。
王撕聪接过，认真地浏览起来。他看到其中一个音乐综艺，要求嘉宾在短时间内学会并表演一首高难度歌曲，并且排练强度很大，几乎需要通宵达旦。若是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个，认为这是展现自己努力和实力的好机会。
他刚想开口，却听江城慢悠悠地说话了。
“那个音乐综艺，”江城指了指平板上那个项目，“排练时间安排得太反人类，拒了。”
王撕聪一愣：“城哥，我觉得我可以……”
“你可以，但没必要。”江城打断他，语气没什么波澜，“透支身体换来的舞台，效果未必好，而且不划算。你的嗓子不是铁打的，熬坏了，以后赚的钱还不够看病的。”
王撕聪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以前经常这样，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起江城说过，在这里，可以不用那么累。
林婉在一旁点头附和：“城哥说得对。我们评估过，那个综艺的曝光度和回报，与它要求的付出不成正比。性价比太低。”
性价比……王撕聪还是第一次听到用这个词来评估一个工作机会。
“那……这个网剧男二号呢？”王撕聪指向另一个项目，“角色设定挺积极的，戏份也吃重。”
江城瞥了一眼：“剧本发来看看。如果角色只会瞪眼吼叫，或者剧情逻辑感人，也拒掉。”
林婉立刻操作：“好的，我已经让团队在评估剧本了，重点是看人物弧光和剧情合理性，避免烂片消耗口碑。”
王撕聪感觉自己的认知再次被刷新。以前公司接戏，首要考虑的是不是大制作、是不是能快速提升知名度，至于剧本和角色……往往排在后面。
“至于这些商业站台，”江城扫了一眼列表，兴致缺缺，“挑一两个品牌调性符合、时间不赶、钱给得多的就行。别接太多，浪费时间。”
会议在一种王撕聪从未体验过的、高效而“挑剔”的氛围中进行着。最终，初步筛选出了两个备选：一个是在筹备中的、制作团队口碑不错的都市轻喜剧，角色是男三号，但人设有趣讨喜，拍摄周期也相对宽松；另一个是一个专注于音乐创作的慢综艺，作为常驻嘉宾，氛围轻松，主要是和其他音乐人一起创作、生活，没有竞技压力。
“这两个方向，你可以考虑一下。”林婉对王撕聪说，“不急着决定，我们可以先去接触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王撕聪看着这两个选项，心中五味杂陈。若是以前，他可能会觉得这些资源“不够劲爆”，缺乏爆红的潜质。但现在，他却从中感受到了一种被尊重的、可持续的规划。
“我……我想试试那个慢综艺。”王撕聪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觉得，也许可以在那种环境里，找到更放松的表演状态。”
江城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选择还算满意：“嗯。唱歌嘛，心情好了，声音才会好听。”
他放下茶杯，看向王撕聪，开始了他的“量身定制”：
“你的人设，不需要大变。‘努力’还是你的标签，这点没错。”
王撕聪认真听着。
“但是，”江城话锋一转，“我们要把‘努力’的方向稍微调整一下。以后，不要再去强调你一天练习了多少个小时，通宵了多少次。我们要展示的，是‘努力但快乐’，是‘有效率的努力’。”
他具体解释道：“比如，在那个慢综艺里，你可以展示你为了写好一段旋律，是如何去寻找灵感——可能是去菜市场感受烟火气，可能是躺在草地上看云，而不一定非得是憋在房间里挠头。你可以展示你享受音乐本身的样子，而不是把它当成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
“你的努力，是为了接近你想要的艺术表达，是为了让自己和听众都感到愉悦，而不是为了卷死别人，或者证明自己有多惨。”江城总结道，“简单说，就是让你这个人，以及你的作品，都‘活’起来，有温度，有呼吸感。明白？”
王撕聪怔怔地听着，感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向他打开。他一直以为努力就是苦大仇深、就是自我折磨，却从未想过，努力也可以与快乐、与生活如此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我……我好像有点明白了。”王撕聪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新的光芒，“我会朝这个方向努力的！”
江城摆了摆手：“行了，明白就好。具体怎么操作，林婉他们会帮你。记住，在这里，拒绝不必要的通宵工作是正当权利，不是罪过。”
工作会议结束，王撕聪走出休闲区，感觉胸腔里充满了新鲜的空气。他回头看了一眼又窝回懒人沙发、拿起一本《茶经》开始翻看的江城，心中充满了感激与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他知道，改变固有的思维和习惯需要时间，但至少，他走上了一条与过去截然不同的道路。一条或许不能让他瞬间登顶，但却能让他走得更远、更踏实，也更像“自己”的路。
江城工作室的第一位签约艺人，就这样开始了他的“改造”之旅。而这位艺人的存在，也像一面镜子，映照出这家工作室独特的气质与未来无限的可能性。
林婉看着王撕聪离开的背影，对江城笑道：“城哥，您这套‘快乐努力论’，估计能刷新不少人的三观。”
江城头也不抬，翻过一页书，淡淡地说：
“常识而已。只是这个圈子，经常忘记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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