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下,无有光明,无有时间。
冯渊循着那条由星辉与混沌织成的光路,踏入深渊的更深处。
每前进一步,四周的“存在”都会随之崩解。
那不是空间的破碎,而是概念的湮灭——“上”“下”“远”“近”“重力”“灵压”等万象定义,皆在此地失效。
冯渊能感到自己的形体被剥离,意识被拉伸,仿佛整个存在正被这片深渊试图“抹去”。
但他仍在前行。
因为他体内的界外印,在闪烁着微弱的心跳。那是界源之印,亦是通往界父所在的唯一坐标。
“这就是无界深渊……”
他喃喃低语,声音却在说出的一瞬被吞噬,没有回响。
皇老的声音微弱到几乎不可闻:“门主,小心一些——这片区域,连灵识都会被化解。凡有念,皆成虚。”
冯渊闭上双眼,以“无念”为心,进入寂空。
刹那间,周遭的虚寂似被触动,一道道深黑裂隙在无界中浮现,如巨兽的裂口,吞噬一切残存的光。
而那深渊底处,隐隐有光闪烁——不是生之光,而是寰神锁印的界辉。
冯渊心头一震:“是界父……的封印。”
他加快步伐,穿越那层层无界之幕。
每一次穿越,身体都会被深渊“重构”一次——血肉被拆解又重生,魂魄被粉碎又复聚。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抵达那道光辉的源头。
那是一片寂寞的“界骨原野”。
无数庞大的白骨漂浮在虚无中,每一根骨骼都长达万丈,刻满古老的符文。
这些符文非界文、非寰文,而是一种混合“存在之初语言”的印记。
皇老失声道:“那是——旧界之骨!是被寰神湮灭的第一批造界者遗骸!”
冯渊静静望着那些界骨,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
这些存在,也曾如他一般,以意为界,以心为源,却最终化为寰神秩序的牺牲。
就在他神识扫过其中一根界骨时,那骨上忽然亮起淡淡的蓝光。
一道低沉的古老之音随之响起:
“吾等造界而败,魂归无界。若后世仍有人至此,请告之——寰神非神,乃界罪。”
冯渊眉头紧锁,心念翻腾。
“寰神……界罪?”
皇老的声音带着震颤:“看来,传说为真。寰神并非天道所生,而是界父以‘寰律’造化失败的逆念之躯——他是界之反面,是秩序的阴影。”
冯渊目光一凝,继续前行。
那些界骨纷纷亮起光芒,似在为他开道。
最终,他看见了那一座漂浮于深渊中央的巨大封印。
那是一轮灰白的星轮,直径万里,其上浮刻九十九道古印。
每一印皆对应一个界名——「离界」「幽界」「雷界」「风界」「水界」「炎界」「虚界」「寂界」「寰界」……
而在中心,刻着那熟悉的古文:——父。
冯渊的心脏重重一跳。
那轮星印之内,静静悬浮着一道人影。
他衣袍破碎,发丝如墨,眼中空无星辉,却散发出超越一切界意的庄严气息。
“界父……”冯渊喃喃道。
皇老低声道:“是他……界父——冯寰!”
就在那一刻,封印周遭的界纹开始震荡,九十九道锁印齐齐亮起,形成无数光链,化为巨大的轮廓。
一道威压如天道临身,笼罩全域。
“闯入无界者——冯渊。”
那声音来自星轮之外,冰冷、漠然,带着无可违逆的威势。
“你承界父血脉,却欲破寰神律。此行,逆命。”
冯渊抬起头,眸光如星,声音清冷:“若所谓命,是以无数界魂为祭的秩序,那我便逆它又如何?”
寰神之音一顿,随后轰然震动。
无界深渊中涌起无数灰色锁链,从虚空中凝聚而出,化作一尊巨影——
那是寰神本体的意象。
他形若人,却无面无目,全身由寰文构成。
“凡界之子,皆属我律。你,冯渊,不在其列。”
冯渊的星辉骤然爆发,虚空九变的力量在他体内齐齐涌动。
六变合鸣,星渊吞天、寂照虚空的光辉贯穿深渊。
他一步踏出,背后浮现那未曾显化完全的光环——虚空九变·第七变·万劫化身!
刹那之间,无界震荡。
冯渊的身影分化为无数虚影,每一个都携带着他自身的一部分意志。
这些“化身”同时出击,直指寰神虚影!
“轰......!”
无界崩动,界骨粉碎,灰白锁印被撕裂出裂隙。
寰神之影发出低沉怒吼:“化身万劫之道?你以为凭此能破律?”
冯渊的声音在无数化身间重叠回响:“不是破律......而是以我之界,改天之序!”
轰然间,他的所有化身汇聚为一点,化作无穷星光冲向星轮封印。
那星光穿透锁印,撞入灰白星轮之中。
一瞬间,封印震裂。
人影的双眸缓缓睁开。
那一刻,无界有了光。
界父——冯寰,苏醒。
他目光落在冯渊身上,声音苍远而深沉:“你来了……终于来了。”
冯渊微微一笑,缓缓跪下:“儿,不孝,来迟。”
冯寰伸出手,掌中浮现界光,轻抚冯渊的发顶:“不,渊儿,你来得正好。”
远方,寰神虚影发出震怒的嘶吼。
“冯寰——你不可归!你归,则界崩!”
冯寰抬起眼,目光穿透无界深渊,淡然道:
“界崩亦可重生。真正的界,从未畏惧崩毁。”
下一瞬,他与冯渊的气息交融,化作一道巨大的界轮,直冲寰神虚影!
“轰......”
无界深渊裂为两半。
黑与白、虚与实、寰与渊,交织成史无前例的光暴。
那光之中,一声低语响彻无尽深渊——
“虚空九变,第八变——空寂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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