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莎将自己和莉亚固定在座椅上，脸色苍白，但电子蓝的眼睛死死盯着外部传感器——尽管那上面显示的只是一片疯狂的、毫无意义的色彩漩涡。
深红核心悬浮在驾驶舱中央，它的形态不再稳定、如同被风吹拂的烛火，随着外界的规则乱流而明灭不定。
它正全力释放自身的混沌本质，不是对抗，而是尝试去“理解”并“顺应”这片区域的疯狂律动、为萨尔瓦多寻找那一丝丝可能的缝隙。
“左前方，规则断层边缘，有短暂的平流层，”深红核心的意念尖锐地刺入萨尔瓦多混乱的脑海。
“妈的！信你一回！”萨尔瓦多猛打方向，“破烂号”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险之又险地擦着一片如同透明玻璃般碎裂的空间边缘滑过，暂时落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气泡”区域。
所有人都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这鬼地方根本不该有任何东西能存在……”阿丽莎看着舷窗外缓慢旋转的、如同巨兽残骸般的星舰碎片，喃喃道。
“所以我们才来这里躲藏。”萨尔瓦多检查着船体损伤，脸色难看。
“但老子没想到是这么个鬼门关，那老头说的‘回响深渊’到底在哪儿？再这么撞下去，不用‘园丁’来找，我们自己就先解体了。”
莉亚小声开口，手指指向传感器屏幕一角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背景噪音淹没的脉冲信号：“那里……有声音……很悲伤的声音……”
众人一愣，萨尔瓦多将信将疑地调整传感器方向，放大那个信号区域。
经过复杂的滤波处理，一个极其规律的、如同心跳般的低频脉冲浮现出来，带着一种古老而苍凉的能量签名。
“这信号……不是自然形成的！”阿丽莎惊讶道，“像是……某种信标？”
深红核心感知着那脉冲，它内部来自“守夜人”的记忆碎片微微震颤。
【同意。信号源头……有秩序残留。可能与目标相关。】
“妈的，死马当活马医！”萨尔瓦多驾驶着“破烂号”，小心翼翼地朝着脉冲信号的方向驶去。
航行变得异常缓慢而艰难。他们不得不避开肉眼可见的空间褶皱、突然出现的能量漩涡、以及那些仿佛有生命般会主动撞击飞船的金属残骸。
深红核心的指引和莉亚那近乎直觉的危险预感成了他们唯一的依仗。
几个标准时后，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漩涡坟场的最深处，空间的扭曲达到了极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暗的球形空腔。
空腔的“壁”是由无数凝固的时空断层和破碎的规则脉络构成，如同一个破损的卵壳。
而在那空腔中央，悬浮着的并非星体，而是一个巨大的、枯萎的、仿佛由青铜与血肉交织而成的树状结构。
它庞大到难以想象，主干直径堪比小型行星，但枝叶早已焦黑断裂，仅存的几根枝桠也无力地垂落。
那个规律的心跳脉冲，正是从这棵巨树残骸的根部发出的。
“‘世界树’……的残骸？”阿丽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看来那老头没骗我们……”萨尔瓦多复眼收缩，“但这玩意儿……已经死了。”
深红核心能感受到那磅礴无比的死亡气息，以及其中蕴含的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与它体内种子之力同源的生命力。
那就是脉冲的源头，是这棵伟大造物最后的悲鸣。
“‘回响深渊’……难道就是指这里？这棵死树内部？”萨尔瓦多皱眉。
【可能性很高。】深红核心的意念扫过巨树残骸，【检测到内部有复杂结构……以及……非自然能量活动。】
就在他们观察之时，突然，从巨树残骸底部一个巨大的裂缝中，猛地窜出三艘涂装狰狞、改装痕迹明显的舰船。
它们呈品字形，毫不犹豫地向“破烂号”发射了数道赤红色的能量光束。
“敌袭！是‘掠颅者’海盗！”萨尔瓦多反应极快，猛地推动操纵杆，“破烂号”一个狼狈的侧滑，避开了大部分攻击，但船尾还是被擦中，爆起一团火花。
“操！这帮阴魂不散的杂碎，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萨尔瓦多一边骂着，一边操控飞船做出规避动作。
但“破烂号”本就不以灵活性见长，在这片空域更是笨拙。
掠颅者的舰船显然更适应这种环境，如同灵活的鲨鱼、围绕着“破烂号”疯狂撕咬，能量炮火如同骤雨般落下。
“护盾能量急速下降！百分之六十……四十……”阿丽莎看着数据，脸色发白，“萨尔瓦多，想办法！”
“老子在想！”萨尔瓦多额头青筋暴起，猛地按下了一个鲜红色的按钮，“尝尝这个！垃圾们！”
“破烂号”腹部打开，两枚老旧的等离子鱼雷拖着不稳定的尾焰射出，直奔冲在最前面的那艘海盗船！
海盗船显然没料到这艘“垃圾船”还有反击能力，匆忙闪避，但还是被一枚鱼雷近距离爆炸的冲击波掀飞，护盾剧烈闪烁。
“干得漂亮！”阿丽莎喊道。
但另外两艘海盗船攻击更急了，一道精准的能量束击中了“破烂号”的引擎舱，警报声瞬间响彻全船。
“引擎受损！输出功率下降百分之三十！”格鲁克在通讯频道里怒吼。
形势急转直下，“破烂号”如同受伤的野兽、行动更加迟缓。
深红核心的混沌躯体剧烈波动着，它知道，不能再犹豫了。
它的意念锁定那棵枯萎的世界树残骸，尤其是那个发出脉冲信号的根部区域。
【萨尔瓦多！】它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冲向巨树根部裂缝！那里有……屏障！】
“你疯了？！撞上去我们就全完了！”萨尔瓦多吼道。
【信任我！】深红核心的意念不容置疑，【那是我们唯一生路！】
阿丽莎看着深红核心，又看了看身后紧追不舍的海盗，一咬牙：“听它的，萨尔瓦多。”
“妈的！老子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捞了你们！”萨尔瓦多咆哮着，将剩余的动力全部注入引擎。
操纵着摇摇欲坠的“破烂号”，如同自杀般径直撞向那巨大、黑暗的树根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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