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里克这几天夜不能寐。
天生的高精力再加上后天的一些经历，几天不睡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忘不了那一天在五号包厢里的幻觉……是幻觉吗？他每天都在想，去回忆那些细节，想要分辨那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
是上天看不下去了，让自己苦苦寻找的人真实的出现了，还是他已经把自己找疯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是着了魔一样的寻找，是想要被坚定的选择、被维护，哪怕是知道了自己的全部也会站在他那边吗？
他这一生，从未被人坚定的选择过。
还是说，他想要找到人，证明根本不会有人站在他那边，一切都是奢望，好让自己彻底死心？
埃里克自己都不确定，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只要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人，就能慢慢确定自己到底是想要什么。
一天又一天，他觉得自己简直要疯魔了。
也许真的是自己疯了吧，想要找到那个少女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扎根在他的大脑中、心中、每一个梦中。
埃里克盼望着那个身影再次出现，哪怕是幻觉也好！
只可惜，在那之后几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又寄望于歌剧院的新演出——上一次，阿里亚就是在歌剧表演的时候出现的，歌剧演出会不会是一个契机？
在演出即将开始的时候，埃里克就早早的来到五号包厢等待着那个身影出现，他又怕自己找的那人这次不会出现在包厢里，于是又悄悄地四下查看。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看见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空置的座位上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穿的不是上次看见时那套黑色的长袖长裤，可能是因为她现在坐在大厅而不是包厢，如果穿的还是那一套，恐怕她就要成为人群的焦点了。
在这个时候，在法国，一位女性如果没有申请到许可证就穿裤子，是犯法的。
不过……埃里克一边通过机关离开五号包厢来到自己要找的人旁边，一边想着。
她如果只是自己的幻觉就不用怕这些了，那样的话，只有他能看见她……
想到这个，埃里克的脚步顿了一下，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芒。
只有他能看见她。
是想想就会让他激动到控制不住隐匿的程度。
只可惜，她大概不是幻觉。
在前往她身边的路上，埃里克看见阿里亚旁边的人似乎在和她搭讪，阿里亚还对那些人在笑——
斐月眠感觉自己的嘴角很僵硬。
这人谁啊莫名其妙跟她搭讪？
环境造就性格，她和周围的人一样，确实是那种闲的没事就能和陌生人聊天的人，但是还没到和这种看起来就不怀好意的人都能聊起来的程度吧？
她嘴角挂着礼貌性的笑容，简单两句终结了话题。
“嗯。”
“哦。”
斐月眠的长相本来就是不笑的时候让人感觉很难接近的样子，再配上简单的一听就是敷衍的语气词，让人一眼就看出她不想和人交流。
在搭讪的人绞尽脑汁准备另起一个话题时，他听见一道非常美妙的声音，让他呆滞在原地。
“如果你拥有一双可以听见的耳朵，就能听见这位女士并不想和你交流，如果你有能运作的脑子，就知道自己的行为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男士会做的，我建议你出门的时候，把自己的脑袋和耳朵都带在身上，而不是忘在家里，先生。”
他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斥和轻蔑，先生这个尊称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一种挑衅。
好熟悉的声音。
斐月眠揉了揉耳朵，转头看过去，果然，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自己身后，这一次他戴着一顶礼帽，压低的帽檐让她只能勉强看到一抹白色。
嗯，还戴着面具。
让她比较疑惑的事是，这人什么时候到自己身后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要是细究的话，毕竟是梦，什么都有可能，说不定是因为自己刚才想到了这个叫埃里克的奇怪男人，所以这人就凭空出现在自己身后了。
斐月眠对这人还挺感兴趣的，感觉他像是“歌剧魅影”。
出车祸之前，她还看了一遍《歌剧魅影》的原着呢！住院期间又看了一遍2005年德语版《歌剧魅影》音乐剧。
“阿里亚……小姐，”埃里克转头看向阿里亚，这时候语气有完全不同，斐月眠感觉他的语气柔和的就像是一不小心她就会变成泡沫消失一样。“我有一个还算不错的包厢，那里视野比这里要好，您愿意和我一起前往包厢观赏演出吗？”
感觉自己就像是会化作泡沫的小美人鱼？
在梦里太容易发散思维了，斐月眠让自己收回思绪，她感觉这个埃里克面对她的时候有种诡异的小心和……虔诚？
“麻烦你了。”
包厢里的视野怎么样她当然知道，之前她就在包厢里看过一会儿的演出。
那时候烤玉米也没啃完，整部歌剧也没看完。
希望今天的梦久一点。
斐月眠拿着笔和本子，站起身，离开了这里。
刚刚远离那边，她就松了口气，这很明显的表情逃不过埃里克的眼睛。
“您很讨厌他吗？”
埃里克眼中闪过一道喜悦，所以说，阿里亚刚才对那人是敷衍，笑容也只是礼貌性的？
“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斐月眠疑惑道“还要谢谢你替我解围。”
“这是埃里克应该做的。”他回答道，斐月眠看了他一眼，察觉到这个人好像有点紧张——说实话，应该紧张的不应该是她吗？
是梦啊，那没事了。
“好可爱。”她很直白的道。
“什，什么？”
埃里克差点踩空了，他感觉自己面具后的脸庞急速升温，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您在说埃里克吗？”
“对啊。”斐月眠承认的很快，她还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一把埃里克“小心脚下……我是说，你紧张的时候自称埃里克还挺可爱的。”
戳中了她的萌点。
埃里克下意识的想要躲回自己的地宫里去，在阿里亚面前、在自己最熟悉的黑暗中，差点踩空，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失误！
可是，被称赞作可爱——埃里克的脸控制不住的发热，心中却品出一抹甜来。
自己苦苦追寻的变作真实，不仅不排斥他，还觉得他可爱。
埃里克似乎初步体会到了另一个自己的感受，同时，他的心又被无尽的嫉妒啃噬。
另一个自己一直如此幸福吗？能够早早的碰见阿里亚，阿里亚温柔、直白、包容……
即使思绪纷飞，埃里克也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脚下。
不能再失误了！不然他就真的无地自容了。
包厢里的视野果然不错。
斐月眠看着台下，嘴角也勾出一个弧度。
她翻开自己这次自带的笔记本，努力辨认自己认识的那几个法语单词，试图拼凑出上面写的是什么。
……未果。
不是，平时学法语就已经够苦了，怎么梦里还要面对这些法语啊？
“您似乎有什么烦恼。”埃里克试探性的问“有什么是埃里克可以帮你的吗？”
斐月眠手中的动作停下，她抬头看向坐在另一边，浑身都写着“僵硬”“拘谨”的男人，突然感觉有点想笑。
她的法语确实是在初步学习阶段，却也听过一些故事，比如，法国人在说话时，有时候用“您”，有时候用“你”，可能是在试探对方对于“你”这个称呼的接受性，用“您”太过疏离，很有距离感。
简而言之，就是在试探能否亲近一些，熟悉一些，至少不要这么有距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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