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个人可能对自己很重要,可他就是完全想不起来这个人的样子。
脸、性别、身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沃尔夫在空闲的时间,就用笔记录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他觉得,这些记忆对他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不然他又怎么会出现在海边,还被人救了。自己明明已经不会再做这些事情了,他竟然还会继续做。
他很好奇,这段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 * * * * * * *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伊戈尔快坚持不住了。
他躺在无人的客厅里,双目无神地盯着曾经和沃尔夫坐在一起的餐桌上,明明前不久他们还坐在那里面对面吃饭。
沃尔夫吃自己的,伊戈尔就笑着看他吃。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为什么现在不见了。
为什么还没有找到沃尔夫。
你到底在哪。
你到底在哪……
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伊戈尔整个人都是处于一种极端易怒的状态,找不到沃尔夫,他是真的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从黑海周围找了一大圈,又在匈牙利等地方找了很久,后面他还去了德国,去了沃尔夫的公寓。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人还是找不到。
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是不好的。他现在还在大规模地寻找沃尔夫的踪迹,其他什么事情都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就是找到沃尔夫,他就是自己的头等大事。
伊戈尔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与焦虑。他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强硬一点,至少把人留在身边,能看到他才是最重要的。不用像现在这样,人都找不到,甚至还有可能危及到生命安全。他害怕沃尔夫会离开他,会真的离开他,这让他该怎么办?这让他在接下来的生活又该怎么办?他实在太害怕了。
这是他第一次选择方式,却给了他一次重击。这让他以后又怎么敢轻易地放沃尔夫出去?他打死都不会这样了。
给你的自由,不是让你彻底脱离我的视线。
沃尔夫的失踪,是他从出生以来,最让他感到焦急和后悔的一件事情。
找不到怎么办?
找不到他该怎么办。
他一直不断在重复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找不到,那他究竟该怎么做…..他真的找不到一个完整的答案。
这样的结局,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最痛苦的刑具。比任何残酷的刑罚都要让他感到痛苦,抽筋扒皮都不足以为过。他完全没有食欲,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没有一天是让他能睡着的。
他习惯了怀里抱着沃尔夫,抱着他安心入睡。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孤独席卷而来。他之前明明习惯了独自一人,可自从遇到沃尔夫之后,一切都变了。他开始变得粘人,这些是他以前从未想过,也从未做过的事情。
他喜欢抱着沃尔夫睡觉,喜欢看他吃饭,喜欢亲吻他,喜欢靠着他。他喜欢这个人,喜欢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太疯狂了。现在,这个人突然消失了,这让他怎么可能适应得过来?
这让他怎么能接受沃尔夫的失踪?
他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就算他想耍无赖,可他又能耍无赖给谁看呢?
看来看去,似乎就只有这么一个沃尔夫。
只有他可以看到自己的另一面。
只有他。
但他失踪了。
他失踪了……
这个认知,不断盘踞在伊戈尔的大脑里,让他无法呼吸,全身难受。
去的这些地方,他都有在场。他都是亲自去的,也是亲自去找的。一个一个地方,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白天黑夜,都在找。每时每刻,都在找。找得他都快疯了,真的快要崩溃了。
没人敢劝他。这么多天过去了,如果还找不到沃尔夫的话,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已经死了,身体早就沉入海底,什么都看不到。伊戈尔这么执着地寻找沃尔夫的踪迹,其实就是不承认,也不相信沃尔夫就这么死了。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不可能的。
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抛下自己?
他不相信。
他不承认。
他不相信。
他不承认。
伊戈尔不知道沃尔夫还活着,此时跟一个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一样的孩子,迷茫无措,害怕失去,害怕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又过去了一个月。
他都准备坐上直升机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找了。他的状态完全变了,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这时却突然传来了手下的消息。
他看了一眼,还以为又是要自己去处理工作的“催生婆”,满脸烦躁,根本不想接。可对方在挂断之后,又重新打来了一个。伊戈尔嘴角抽搐,在暴怒的边缘不断徘徊,特别不情愿地打开手机的通话界面。
刚听到对面的消息,伊戈尔瞬间坐直了身体。
“先,先生!有消息了….有塞巴斯蒂安·沃尔夫的消息了!!”
伊戈尔脸上的暴怒和烦躁瞬间凝固,连眼睛都有了光亮。却又像是不确定,又重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了手机,“再说一遍!”
“先生,我们有消息了!在罗马尼亚东侧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城镇,好像听说就有一个德国人在那边!我们已经备好了车,您打算什么时候去就…..”
“现在就去!”
伊戈尔挂断电话,还没来得及拿上外套就匆匆赶了过去。
终于有消息了。
终于有沃尔夫的消息了!
已经无法形容此时此刻的感受了!他只觉得自己像重新活过来一样,前面那些日子,他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整个人时常处于一种暴怒的状态。谁劝都没用,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劝。
他恨不得现在整个人直接飞过去。寻找沃尔夫的这两个多月,他眼睛下的乌青越来越重,眼睛都有了红血丝。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极差,之前他还会假笑之类的,现在更是连嘴角都冻住了,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似的,散发出彻骨的寒意。
马克西姆和克弗尼威尔同时收到消息,他们也马不停蹄地跟了过去。这两个月,他们两个人差一点点就要相信沃尔夫真的已经死在海里了。如今,终于有了沃尔夫的消息,他们两个也高兴到无法用言语表达。只想快点赶到那个地方去找沃尔夫的踪迹。
越快越好,他们实在等不及了。
三人很快就到了罗马尼亚。伊戈尔是第一个到的人,他一下车就直达有沃尔夫消息的城镇。但去了之后才发现,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地找。这里确实出现过沃尔夫的踪迹,但具体是在哪里,还是得靠伊戈尔本人去找。也因为时间关系,他的手下也还没有做好最完整的地图。
可他们找到这个消息后,就马不停蹄地告诉了伊戈尔。因为再不给他点好消息的话,他们是绝对相信伊戈尔会杀了他们的。这一点,他们是完全可以相信伊戈尔干得出来。
伊戈尔看了眼这座城镇的样子,眼中倒映出来的是浓浓的倦意,却又夹杂着一点丝毫不减的期望。他绝对找得到他。
我绝对找得到你。
伊戈尔身上的气质与这个地方截然不同,完全不符。好像他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来这种地方,但现在都不重要了,他也不在意。
沿着沃尔夫可能出现的地方,伊戈尔一个一个地开始寻找。刚开始虽然没有什么好消息,越到后面,果真让他查到了。
他顺着消息一路寻到了离沃尔夫所在地方不远的隔壁村庄。马克西姆和客服尼威尔也在全力配合寻找沃尔夫。他们虽然没有和伊戈尔待在一起,是因为知道那家伙肯定会无缘无故地暴怒。
为了不再发生更多的矛盾,他们还是选择了分头行动。
“您好,您有见到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克弗尼威尔拿着沃尔夫的照片递给面前的老人看。
老人推了推老花镜,“不认识,找其他人问吧。”
“哦,谢谢您。”
“哎,伙计,你有见到过照片上的这个人吗?他对我们很重要。”
克弗尼威尔再次拉过一一个从他旁边急匆匆走过去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看向克弗尼威尔手中的照片,越看越觉得眼熟,“哎…..怎么感觉….”
克弗尼威尔的眼睛一下子就变亮了,“你,你见过他吗!”
年轻男人想了好一会儿,后面又看向怀表,“哦天啊!我要迟到了。抱歉伙计,我现在要上班,请让我离开。”
“哎…!”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跑远了。
他灰头土脸地回到马克西姆的身边,看他同样的表情,大概也就猜到了对方和自己的结局是一样的,都找不到线索。
“哥到底在哪呢….现在都过去两个多月了,人愣是一点都没有找到。你说他会不会…..”
“不会。”
“我当然知道前辈不会有事的啦!我说的是,你觉得前辈会不会是失忆了?如果他没事的话,可能也会在寻找我们的消息呀!他没有护照之类的东西,是离不开罗马尼亚的。”
听他这么一说,马克西姆也觉得有些道理。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反正这里有出现前辈的消息,我们就必须加快速度行动了。地方就这么大,前辈也不可能跑的那么快,我们挨家挨户问,总能问到的。”
马克西姆活动了一下肩膀,“而且…..还有伊戈尔也在找。他的人手比我们多很多,就这样找下去,迟早都能找到的。前辈他,不会有事,这只是时间问题。”
“我当然知道了。就是怕我的猜想是对的。要真是这样,哥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先别乌鸦嘴了。”马克西姆打断道,“继续找人吧,我已经开始寻找目标了。”
伊戈尔的手下也问了好多人,他们得到的答案有绝大多数都是不认识。到了这条街的最后一个人,他们都已经不抱希望了,但这个人,却恰好是之前见到过沃尔夫的其中一个年轻女孩。
“嗯..?你们,也想去看这个人吗?”
那人的表情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你,你见过他吗?”
“算是见过吧。他可帅了,我前些日子才刚去他的摊子前买鱼呢。”
“摊子?哪个摊子?你知道在哪吗?”
“就在这条路走出去之后右拐。那条街都是卖鱼的,但这个人长得好看,你一眼就可以看到他。”
年轻女孩说着说着,脸都红了。很显然是真的喜欢沃尔夫这张脸。
那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一丝犹豫,跑到伊戈尔的面前报道这个消息。伊戈尔知道了,也没有管身后有没有跟着人了,快马加鞭地前往沃尔夫所在的那个买鱼摊。
此时的沃尔夫,正在收拾摊位。他的鱼很早就卖完了,只是被人拉着不让走,偏偏要在这里继续聊天。就算他几乎没有说超过二十句话,她们也同样乐意只看这张脸。他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也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只好一个人坐在原地听她们讲话,自己偶尔就收拾东西、发呆。现在,他们要走了,自己终于可以好好收拾一下这一地烂摊子。老渔民的渔船快要返航。沃尔夫必须赶在天黑之前去海边接应他回来,后面他还需要帮忙捞鱼。能干的事情他绝对不偷懒,简单利索。
只是他的头,越来越痛了。做的梦也都越来越奇怪。自己明明从来没有完全相信过任何一个人,在梦里他竟然还能在那个陌生人的面前安心地将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下方。梦里的自己还做出了很多让他现在都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一切都太荒诞了,这是他失去的记忆吗?
沃尔夫一边收拾,一边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不知不觉间,他就收好了。
收完他就打算离开,也全然不知道此时的伊戈尔正在靠近。
等到伊戈尔跑过去之后,人早就走远了。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那片空地下,没发现有关于沃尔夫的消息。
就差一点点。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两人就可以偶遇了。明明就差一点点。
但就是因为这个一点点,都足以要了一个人的老命。
这片地方也不白来,从他们口中得知,沃尔夫也才刚刚离开这里没多久。伊戈尔知道这个消息,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急切询问道,“那他现在人呢?你知道他现在去哪里了吗?”
“嗯…不,我不记得了。他这个年轻人啊,长是长得很英俊,但他没说过他住在哪里。可能和原来的老板住在一起吧,我也是这么猜的。”
刚走没多久…也就是说,伊戈尔赶过来的时候,沃尔夫已经拍拍屁股走人了。
都是差了这么一点点。伊戈尔也对这几个字越来越感到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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