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喧嚣散去,新年的宁静尚未完全降临。正月初三的深夜,一场突如其来的鹅毛大雪再次笼罩了山村,寒风卷着雪片,发出凄厉的呼啸。
医馆内炉火已弱,众人都已沉入梦乡。一阵急促又带着绝望的拍门声,却撕裂了夜的寂静。
“沈大夫!开门!求您救救我家婆娘!”是一个中年汉子带着哭腔的嘶喊,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微弱。
沈远山最先惊醒,披衣而起。林小荷也立刻清醒,紧随其后。栓柱揉着惺忪睡眼,也赶紧跟了出来。
打开门,风雪裹挟着一个几乎冻僵的身影扑了进来。是村西头的樵夫刘大,他浑身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脸色青紫,嘴唇哆嗦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死死抓着沈远山的胳膊,眼里满是血丝和恐惧。
“慢点说,刘大哥,怎么了?”沈远山扶住他,沉声问道。
“我…我婆娘…要生了…折腾了一天一夜…稳婆说…说是横位…没辙了…出血…好多血…”刘大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瘫软,“稳婆让…让准备后事…我不甘心…沈大夫…您能救皇上…一定能救我婆娘…”
横位难产,血崩!沈远山和林小荷的心同时一沉。这在此地,几乎就是鬼门关!
“人在哪里?”沈远山的声音依旧沉稳,仿佛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在…在家里…我背不动…雪太大…车也走不了…”刘大哭了出来。
“栓柱!拿我的药箱!还有那支老山参!小荷,准备止血散、参附汤的药材,要多!”沈远山迅速吩咐,语气不容置疑,“刘大哥,你带路!我们这就过去!”
“师傅,俺跟您去!”栓柱立刻应道,转身就冲向药房。
林小荷也瞬间行动起来,一边快速抓配药材,一边对吓呆了的刘大说:“刘大哥,你别慌,沈大夫在呢!你快喝口热水暖暖身子,我们马上就走!”
风雪依旧肆虐。沈远山背上沉重的药箱,栓柱提着包好的急救药材和灯笼,林小荷将一件厚斗篷塞给沈远山,眼神坚定:“小心!”
没有多余的话,三人跟着步履蹒跚的刘大,一头扎进了茫茫风雪之中。
刘家低矮的茅屋里,油灯如豆,映照着炕上产妇苍白如纸、气若游丝的脸,和炕边一盆触目惊心的血水。接生婆站在一旁,束手无策,只会念佛。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沈远山顾不上寒暄,立刻上前查看。产妇意识已经模糊,脉象微细欲绝,确实是横位难产合并血崩,危在旦夕。
“栓柱,把人参切片,含在她舌下!准备热水,干净的布!”沈远山的声音冷静得如同磐石。他深吸一口气,对那接生婆道:“大娘,烦请您再搭把手。”
他洗净双手,在栓柱的协助下,运用高超的指法和巧劲,尝试进行内倒转术。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操作,需要极大的耐心、精准的判断和过人的胆识。时间一点点过去,沈远山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栓柱紧紧盯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小荷则在屋外的小灶间,用带来的药材飞快地熬制参附回阳汤和止血的汤药。寒风从缝隙钻入,吹得火苗摇曳,她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眼神却无比专注。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婴儿啼哭,如同天籁。接生婆惊喜地叫道:“下来了!下来了!”
沈远山并未放松,产妇依旧出血不止。他立刻施针止血,同时让栓柱将林小荷熬好的参附汤一点点给产妇灌下去。
林小荷端着熬好的止血药进来,看到沈远山疲惫却坚定的侧脸,和炕上那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新生儿哭声,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一些。
这一夜,风雪未停,茅屋内的生死搏斗也未曾停歇。沈远山和林小荷轮流守着产妇,用药、施针、观察,栓柱则负责照看火塘和传递物品。
直到天光微亮,雪势渐小,产妇的出血终于止住,脉搏也渐渐有了力,沉沉睡去。那个瘦小的男婴,在接生婆的照料下,也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刘大这个粗壮的汉子,扑通一声跪在沈远山面前,泣不成声。
沈远山扶起他,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母子平安便好。好好照料,按时服药,夫人身体亏空得厉害,需长期调理。”
迎着晨曦,三人踏着厚厚的积雪返回医馆。虽然疲惫不堪,但看着彼此眼中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作为医者的无愧,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医馆的灯火一夜未熄,如同这寒夜中不灭的仁心,照亮了生死边缘,也渡人于危难。新年的意义,在这一刻,变得如此具体而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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