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的铃铛声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后,终究消散在群山之间,未能真正改变什么。希望的火花短暂闪烁,旋即被更庞大的现实阴影吞没——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自那次短暂的秋雨后,老天爷仿佛彻底闭上了眼。整个晚秋直至初冬,天空始终是一望无际、令人心头发慌的湛蓝,连云丝都吝啬出现。太阳每日准时升起,光芒却变得酷烈无情,不再是滋养生命的暖阳,而是榨取水分的毒火。
**整整三个月,滴雨未落。**
寒风依旧刮着,却不再是湿润的冷,而是干冷,像粗糙的砂纸,刮过皮肤,带走最后一丝水汽。土地失去了所有的柔润,变得坚硬、板结,最后彻底**龟裂**。
赵小满那三十平米土地周围的荒地,早已化作一片灰白色的地狱。地面裂开深深的口子,缝隙宽得能塞进手指,纵横交错,如同干渴巨兽张开的狰狞嘴巴,贪婪地吞噬着空气中任何一丝微弱的水分。踩上去,不再是松软,而是硌脚的坚硬,甚至能听到沙土颗粒被碾碎的细微声响。所有的野草,包括那些曾经顽强的蒿草,都已彻底枯死,蜷缩成灰褐色的干草团,风一吹便滚动着,发出枯燥的沙沙声。
更远处,赵家以及屯里其他人家赖以生存的良田,同样未能幸免。原本黑褐色的沃土变成了浅黄色,坚硬如石。那些原本绿意盎然的秧苗(冬小麦或越冬蔬菜),早已失去了所有生机,叶片枯黄卷曲,如同被火燎过,紧紧蜷缩着,试图减少水分的蒸发,却只是徒劳。远远望去,大片田地一片死寂的枯黄,看不到半点绿色,只有绝望在蔓延。
赵家田里,赵铁柱父子焦头烂额,组织人手拼命从日渐干涸的溪流里挑水浇灌。但那点水对于干渴到极致的土地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水刚浇下去,瞬间就被龟裂的土缝贪婪地吸吮殆尽,地表甚至留不下一点湿痕。秧苗依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死亡。赵母的哭骂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是针对“丧门星”,而是对着老天爷,充满了无力回天的绝望。
井水的水位也在不断下降,屯里人心惶惶,取水时常常发生口角争执,往日还算和睦的邻里关系在日益严峻的旱情下变得紧绷。
整个赵家屯,乃至更广阔的天地,都被笼罩在“旱魃”肆虐的恐怖阴影之下。河流溪水断流,土地哀嚎,生灵萎靡。
而在这片彻底的枯黄死寂中,赵小满那三十平米土地,却成了唯一倔强的异数。
情况同样严峻。她每日往返三里外取水的路程变得更加艰难,因为溪流下游的水洼也越来越小,越来越浑浊,每次都需要耗费更多时间才能舀满半罐。新垦地块的野菜早已干枯,最早的那片金黄粟穗也失去了部分光泽,穗粒的灌浆似乎受到了影响。
但是!
因为之前堆肥改良,土壤的保水性远比周围纯粹的沙地要强,龟裂的程度明显轻微许多。因为她持续地覆盖杂草(虽然也干枯了,但形成了一层隔热保墒的覆盖层),有效地减少了水分的直接蒸发。那棵歪脖子柳的根系,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维持了根部微小区域的些许湿润。
更重要的是,她那套笨拙却有效的浅松土、引沟渠的 方法,能让每一滴珍贵的水都尽可能渗透到作物根部,而不是瞬间流失。
因此,她的粟苗虽然也备受煎熬,叶片边缘开始发黄卷曲,生长几乎停滞,但核心区域的植株依旧顽强地活着,保持着生命的绿色!那沉甸甸的穗头虽然不如之前饱满,却依旧固执地低垂着,没有彻底干枯!
这一点点艰难的绿色,在这片被枯黄和死亡统治的世界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却又如此惊心动魄!
赵小满的脸被干风吹得皲裂,嘴唇起了一层又一层白皮,血珠子不断渗出来。每日取水的路程耗尽了她本就稀薄的气力,但她依旧每日重复着,用豁口陶罐,一点一点,如同精卫填海般,将远处的浑水运回,浇灌着这点最后的希望。
她站在地头,看着眼前这片在干旱中苦苦挣扎却不肯放弃的绿色,又望向远处赵家那片彻底枯黄、毫无生机的田地。
目光沉静如水,深处却涌动着与旱魃较劲的、不屈的狠劲。
活下去。
必须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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