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取到的盐霜不多,灰扑扑地混着沙土,躺在陶片里,却让赵小满心头灼热。她像怀揣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小心翼翼地将这点“宝贝”藏好,一连几日,心思都活络在那片西边的“鬼地”上。
盐,意味着交换的可能,意味着换取铁器、种子、甚至是一小块遮风挡雨的油布的希望。但如何获取?仅仅靠刮取地表那点零星的盐霜,效率太低,无异于杯水车薪。那一片地……能不能像开垦沙地一样,被改造,被利用?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带着诱人的魔力。但她深知自己对盐碱地一无所知,盲目动手可能徒劳无功。
她需要信息。哪怕只是最粗浅的认知。
这日,恰逢里正带着两个屯老例行巡看旱情(主要是查看还有多少井能出水),唉声叹气地走到荒地附近。赵小满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拳,主动迎了上去,在柳木界桩后站定。
里正看到她,眉头下意识就皱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晦气和麻烦。自上次被当众掀衣驳斥后,他对这个油盐不进、手段狠厉的丫头是能避则避。
赵小满无视他难看的脸色,指着西边那片灰白色的土地,声音嘶哑但清晰地问道:“里正,西头那片板结的白地,是咋回事?那上头……能弄出盐硝子?”
里正闻言一愣,顺着她指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夸张的、混合着嘲弄和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啥?你说‘鬼见愁’?”他嗤笑一声,声音响亮,像是故意说给旁边的屯老和远处几个竖着耳朵的村民听,“你打听那块绝户地干啥?咋?沙地没刨够,还想打那儿的主意?”
他夸张地摇着头,语气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那地方,老天爷撒尿都嫌咸!种啥死啥,连最贱的茅草都不长!看见没?”他指着那片地的灰白色,“那就是地底下的盐煞泛上来了,板得跟铁疙瘩一样,锄头都刨不动!还弄盐硝子?那点硝土够干啥?喂鸡都嫌磕碜!”
他越说越觉得荒唐,上下打量着赵小满,仿佛在看一个疯子:“那是正经的盐碱地!‘鬼见愁’!白送都没人要的破烂货色!谁沾上谁倒血霉!你呀,能把你眼前这点沙地伺候好就烧高香了,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净做些白日梦!”
他的话刻薄而绝对,带着一种基于世代经验的、不容置疑的宣判。旁边的屯老也附和着点头,看着西边那片地直咂嘴,仿佛那是什么瘟疫之源。
远处的村民听到里正的大嗓门,也纷纷投来目光,眼神里大多是看热闹和觉得赵小满异想天开的讥诮。
赵小满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
里正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自觉无趣,又觉得跟她多说一句话都掉份儿,重重哼了一声,甩袖转身,带着人继续巡井去了,留下几句“疯子”、“不知好歹”的低骂飘在风里。
寒风卷着沙尘吹过,赵小满站在原地,目光再次投向那片被里正判了死刑的“鬼见愁”。
白送都没人要?
鬼见愁?
她缓缓蹲下身,从怀里掏出那片藏着盐霜的陶片,用手指捻起一点,再次尝了尝那尖锐的咸涩。
里正的嗤笑和断言,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像一块石头投入心湖,激起了更深的涟漪。
他们不要,是因为他们没办法。
他们认定是绝路,是因为他们从未想过还有其他走法。
她抬起头,望向那片广袤的死地,目光锐利得像要剥开那层灰白板结的外壳,看到内里可能隐藏的、被所有人忽视的价值。
绝路?
或许只是另一条更加艰难、无人走过的险径的开端。
她将陶片仔细收好,转身走回自己的粟田。
脚步,却比来时更加坚定。
而在那片“鬼见愁”的边缘,一簇耐盐的**碱蓬**竟然从石缝中探出几枝紫红色的、瘦弱的茎叶,在死寂的灰白背景下,显得格外醒目,却又被所有人理所当然地忽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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