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被拉紧的弓弦,在极度缺水的焦虑和等待收获的期盼中,绷到了极致。赵小满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每日重复着近乎苛刻的劳作:刮取溪边渗水,精准浇灌粟田,翻找蚯蚓,检查那圈插着柳枝的盐碱地。
希望与绝望,在这片小小的领地上空激烈地角力,无声无息,却惊心动魄。
最先给出明确信号的,是那只曾被丢弃的病鸡。
高蛋白的蚯蚓和定时的麦麸苜蓿混合食,如同最有效的良药,持续滋养着它。它早已褪去了最初那副骷髅般的骇人模样。灰褐色的羽毛变得浓密而有光泽,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油彩。翅膀有力起来,时常扑扇着,试图跃上低矮的石块。鸡冠和肉髯变得鲜红挺括,眼神锐利而机警。它开始在领地里踱步,用爪子熟练地刨开松土,寻找虫蚁,发出满足的咕咕声。
它甚至开始试图建立自己的“领地”,对偶尔闯入的飞鸟发出威胁性的低鸣。那只曾经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濒死之物,如今羽翼渐丰,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充满活力的生命体。它下的蛋,虽然依旧小巧,却变得规律,每隔一两天便能收获一枚,蛋壳的颜色也日渐加深、光滑。
这枚滚烫的、象征着循环初成的蛋,成了赵小满每日清晨第一份实实在在的慰藉。
而另一份希望,则来得更加隐秘和艰难。
在那片用近乎奢侈的水量和血肉代价换来的、一平米的盐碱实验地上,赵小满每日俯身观察的次数,甚至超过了巡视粟田。每一次低头,心都悬着,害怕看到那片薄土依旧死寂,或者更糟,被太阳烤干,重新泛出白色的盐霜。
一天,两天……毫无动静。那片新翻的土壤在烈日下迅速失水,颜色变浅,边缘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慢慢漫上她的心脏。
就在她几乎要认定这次冒险彻底失败,白白浪费了宝贵的水和种子时——
第三日黄昏,夕阳将天地染成一片凄艳的橙红。她照例蹲在那圈柳枝旁,目光近乎麻木地扫过那片土地。
忽然,她的视线被几点极其微弱的、异样的色彩钉住了!
她猛地凑近,几乎将脸贴到地上,屏住呼吸,仔细看去。
只见那略显干硬的薄土表面,竟**钻出了几丝比针尖略粗的、极其柔弱的紫红色嫩芽**!它们艰难地顶开土粒,微微弯曲着,带着一种先天不足的纤细,却倔强地探出头来,迎向即将消逝的夕阳!
是苦荞!是苦荞的芽!
赵小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血液奔涌着冲上头顶,让她一阵眩晕。她伸出手指,颤抖着,极其轻柔地,碰了碰那紫红色的芽尖。
冰凉,脆弱,却又蕴含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生命力。
它们竟然真的发芽了!在这被里正嗤之为“鬼见愁”、被所有人判了死刑的盐碱地上!
虽然只有稀疏的几棵,但它们确确实实是活的!那三遍近乎自虐的洗盐刮碱,那赌上未来水源的豪赌,没有完全白费!
她跪坐在那里,久久凝视着那几点微弱的紫红,夕阳的余晖为它们镀上了一层悲壮而温暖的金边。
身后,是羽翼渐丰、咕咕叫唤的母鸡,和它每日产下的、滚烫的希望。
眼前,是破开盐碱死地、挣扎而出的紫红色嫩芽,代表着可能收获的、苦涩却救命的粮食。
**双生的希望**,以截然不同的形态,在这片被死亡包围的孤岛上,同时勃发了。
风依旧干燥,带着远方的哀鸣。
但赵小满的胸腔里,却有一种滚烫的东西在翻涌,冲散了连日来的焦虑和绝望。
她缓缓站起身,看向西边那轮巨大的、正在沉入地平线的血色落日。
天,终究没有绝人之路。
只是这条路,需要用手掌的血肉、额头的汗水和近乎偏执的坚持,一寸一寸,从绝境中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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