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冬菜的大丰收,像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赵家屯激起了久久不息的波澜。“妇学田”和“赵小满的法子”不再是隐秘的传闻或可笑的口号,而是变成了人们眼中实打实能换来铜钱和饱饭的“真经”。尽管男人们面上依旧挂不住,嘴硬地嘟囔着“歪打正着”、“走了狗屎运”,但暗地里,盯着西头荒地那片“立身堂”的目光,变得复杂了许多——质疑仍在,却混合了更多的好奇、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蠢蠢欲动。
然而,还没等这股暗流找到新的出口,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给了所有人一个更加严峻,也更加公平的考验。
开春后,天气回暖,万物复苏。屯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种了些棉花,指望秋后能纺线织布,换些油盐。棉苗破土,抽出嫩绿的叶片,原本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可不知从哪天起,一些细心的妇人发现,自家棉苗嫩叶的背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尖大小的绿色小虫——**蚜虫**!起初只是零星几点,很快便成片蔓延,贪婪地吸食着汁液,使得棉叶卷曲发黄,生长停滞。
虫灾!而且来势汹汹!
恐慌迅速在屯子里蔓延。农人们最怕的就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破坏力极强的天灾。男人们冲到地里,看着那些蔫头耷脑、爬满腻虫的棉苗,急得直跺脚,骂天骂地,却束手无策。
“快!撒石灰!烧死这些该死的玩意儿!”有经验的老农喊道。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土法子,虽然效果时好时坏,甚至常会烧伤苗叶,但已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立刻,不少人家翻出储存的生石灰,急匆匆地跑到地里,冒着呛人的白烟,将粉末撒向棉田。白色的粉尘覆盖了绿叶,也覆盖了那些蠕动的蚜虫,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然而,几日过去,石灰粉被风吹雨打去,蚜虫却似乎并未减少太多,反而不少棉苗的叶子被石灰烧出了焦黄的斑点,显得更加凄惨。
男人们愁眉不展,唉声叹气,只能指望老天爷开眼。
与此同时,在村子的另一边……
赵小满的棉田同样未能幸免。蚜虫不会因为这是“妇学田”就绕道而行。她也发现了那些可恶的绿色小点。
但她没有惊慌,更没有去拿石灰。她蹲在田埂边,仔细观察着虫子的形态和危害状,眉头微蹙。在原主模糊的记忆碎片里,似乎有一种更温和有效的法子……
她起身回到“立身堂”,在墙角那堆她平日收集的杂七杂八的“破烂”里翻找起来。很快,她找出几片去年晾晒的、颜色发暗的**烟叶**(可能是货郎掉落或极少量换取的)。她记得,这东西味道辛辣刺激,虫子或许不喜。
没有犹豫,她立刻生起灶火,将烟叶撕碎扔进锅里加水熬煮。很快,一股浓烈刺鼻、不同于石灰的古怪气味弥漫开来。她将熬得发黑的烟叶水滤出,晾凉,装进一个破旧的瓦罐里。
然后,她找来一把用秃了的笤帚苗,绑在木棍上,做成一个简易的喷扫工具。
傍晚时分,微风渐息。赵小满提着瓦罐,拿着简易喷扫,来到自己的棉田。她将烟叶水仔细地、均匀地泼扫在棉苗的叶片上,尤其是背面蚜虫聚集的地方。深色的药水沾染了绿叶,气味依旧刺鼻,却远不如石灰那般暴烈。
王二婶和刘氏一直留意着赵小满的动静,见她不用石灰反而鼓捣这奇怪的药水,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担忧,却不敢上前打扰,只远远看着。
一连三日,赵小满都在傍晚重复这个举动。
奇迹发生了。
几天后,那些撒了石灰的棉田,苗情依旧不见好转,焦斑扩大,蚜虫虽有所减少,却仍在负隅顽抗。而赵小满的棉田里,情况却截然不同!
烟叶水过后,蚜虫像是遇到了克星,数量锐减!叶片虽然也沾染了药水的颜色,却并未出现被灼伤的迹象。卷曲的嫩叶慢慢舒展开来,恢复了生机,虽然生长也受了些影响,但明显挺过了这场灾难!
对比,如此鲜明而残酷!
“快看!赵小满地里的虫子没了!”
“她用的啥法子?那黑乎乎的水是啥?”
“没撒石灰?苗也没烧?这……这怎么可能!”
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全屯。人们再也顾不得面子,纷纷跑到地头围观。看着赵家男人地里那片被石灰折磨得半死不活、虫患未清的棉苗,再看看赵小满地里那些虽然经历虫劫却已然稳住阵脚、恢复生机的棉株,事实胜于一切雄辩!
石灰败了。
那古怪的烟叶水,赢了。
这一次,不再是关于增产的传闻,而是关乎救命、关乎能否有收成的生死考验!
赵小满的法子,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虫灾中,展现了它超越传统经验的、精准而有效的力量。
男人们站在地头,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火辣辣的,心中五味杂陈。他们赖以自豪的“祖传经验”,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败涂地。而他们一直鄙视、打压的“妇人之见”,却显露出了惊人的价值。
刘氏、王二婶等妇人,则眼中放光,激动得难以自持。她们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除虫的成功,更是一次至关重要的“试金”。真金不怕火炼,真正的技术,经得起灾难的考验。
赵小满清洗着瓦罐,神情依旧平静。她看着那些恢复生机的棉苗,又看了看远处那些仍在焦灼的田地。
她知道,经此一役,某些坚固的壁垒,已经开始从内部松动。
知识的价值,在灾难的淬炼下,闪耀出了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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