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深夜谈兴被阻之后,顾廷烨似乎更加“忙碌”了。他待在书房的时间越来越长,即便回到内院,话也明显少了些。不再是兴致勃勃地分享见闻,而是常常沉默地喝茶,或是拿着一卷书,却许久不翻一页,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兰并非迟钝之人,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丈夫的变化。起初,她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烦难的公事,便更加体贴地不去打扰,将内院打理得更加妥帖,饮食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试图用这种默默的方式给予支持。
她吩咐小厨房日日备着顾廷烨爱吃的点心羹汤,夜里无论多晚都留着灯和热水。她甚至刻意减少了自己外出赴宴或邀请女眷来府的机会,尽量多待在家里,想着或许丈夫什么时候想说话了,她能在身边。
然而,她的体贴似乎并未奏效。顾廷烨的沉默依旧,甚至偶尔会流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烦躁。一次,明兰见他晚膳用得少,便亲手盛了一碗他素日喜欢的火腿鲜笋汤递过去,柔声劝道:“侯爷近日清减了些,可是公务劳神?多用些汤水补补元气。”
顾廷烨接过汤碗,却只是用汤匙搅了搅,并未就口,反而抬眼看了看明兰,语气平淡地说了句:“府中事务繁杂,你也不必事事躬亲,有些琐事,交给下人去办便是,何必把自己弄得如此疲惫。”
这话本是关心,但听在明兰耳中,却变了味道。她连日来的辛苦和刻意陪伴,换来的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不必事事躬亲”,仿佛她的付出都是不必要的,甚至是自找的。一股委屈顿时涌上心头,她强笑着回了句:“侯爷说的是,妾身记下了。”便低下头,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再也无心劝他什么。
那碗汤,最终也没喝几口,便凉在了桌上。
另一次,锋哥儿在学堂里与同窗起了争执,被先生训诫了几句,回来有些闷闷不乐。明兰耐心开导了半日,又亲自检查了他的功课,直到孩子情绪好转,才放下心来。晚间顾廷烨回来,明兰想着这事应该让父亲知道,便用轻松的语气提起,本意是让顾廷烨有机会教导儿子几句。
谁知顾廷烨听罢,只是皱了皱眉,对锋哥儿道:“男儿大丈夫,心胸要开阔些,些许口角之争,何足挂齿?明日去给先生和同窗赔个不是便是。日后要将心思多用在做学问上,莫要纠缠这些无谓小事。”语气颇为严厉。
锋哥儿吓得噤声不语。明兰心中却有些不悦,她觉得孩子受了委屈,需要的是理解和引导,而非这般简单的斥责。她忍不住轻声辩解道:“锋哥儿年纪还小,遇事难免想不开,慢慢教便是了……”
顾廷烨却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慈母多败儿。你便是过于呵护了。男孩儿家,岂能养成这般娇气?”
一句话,将明兰多日来教养孩子的辛苦全盘否定。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看到儿子怯生生的眼神,终究将话咽了回去,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
类似这样的小摩擦,渐渐多了起来。常常为了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让气氛瞬间凝滞。两人都察觉到了彼此间的异常,却都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僵局。顾廷烨觉得明兰变得有些敏感,过于关注后宅琐事,不再像从前那般能与他心意相通。明兰则觉得顾廷烨愈发冷漠,不理解她的付出,甚至有些专断。
他们开始避免深入的交流,生怕一不小心又触及哪个不愉快的点。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相敬如宾”,只是这份“敬”里,少了往日的亲昵与温暖,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疏离。
这一夜,月光皎洁,霜华铺地。明兰独自坐在窗前,望着院中如水的月辉,心中一片冰凉。她想起多年前,他们刚来宥阳时,也是这样的月夜,顾廷烨拉着她的手,在院中漫步,说着对未来的憧憬。那时的他们,无话不谈,一个眼神便能懂得彼此的心意。
而如今,明明同在一个屋檐下,睡在同一张床上,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她不明白,为何好好的日子,会过成了这般模样?是她做得不够好?还是……岁月终究会磨灭所有的激情,将深情化为习惯,甚至……厌倦?
一滴清泪,悄无声息地滑过她的脸颊,滴落在冰凉的窗台上,瞬间凝成了一小粒冰晶。秋深了,连眼泪都是冷的。
与此同时,前院书房中,顾廷烨亦未安寝。他负手立于窗前,看着同一轮明月,眉头紧锁。他并非有意冷落明兰,只是近来诸事繁杂,心中颇多思量,加之觉得与明兰说话总似隔了一层,便索性少言。他也感受到了明兰的委屈和沉默,心中有些烦闷,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难道要他像个怨妇一般,直言抱怨妻子不够关心他?这绝非他的性格。
他习惯了她多年的聪慧体贴,习惯了她将一切打理得妥妥当当,却忘了,她也会累,也会需要他的关注和回应。他以为的“无事”,或许正是她心中的“大事”。
月光清冷,照亮了书桌上堆积的文书,也照亮了他眉宇间的困惑与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寂寞。这偌大的侯府,这来之不易的安宁生活,为何竟让他生出了几分无所适从之感?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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