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的空气因“端王”二字而凝重欲滴。那本暗褐色的秘录摊在桌上，仿佛一个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释放出的阴谋与危险几乎要化为实质。
谢砚之与云映雪相对 silent，都在极力消化着这个石破天惊的真相，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加严峻险恶的局势。对手从一个权势熏天的亲王，变成了一个本该死去多年、隐于暗处苦心经营了十数年的前皇子，其威胁程度呈倍数增长。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密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爷，凌霜姑娘求见。”门外传来护卫压低的声音。
谢砚之与云映雪俱是一怔。凌霜？她此时前来？
“让她进来。”谢砚之眸光微闪，沉声道。他下意识地将那本秘录合上，收入袖中。
门扉轻启，一道清瘦却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凌霜。她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劲装，面容清冷，只是眉宇间比往日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凝重。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室内，在云映雪苍白却异常明亮的脸上停留一瞬，又落在谢砚之包扎着绷带、透着血迹的肩膀和冰冷审视的脸上。
她 silent 地走上前，并未如往常般行礼，而是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奉上。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玄铁令牌，样式古朴，上面并非雕刻着任何猛兽或官职，而是一道极其复杂、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云雷纹路，中间嵌着一颗细微的、却散发着幽光的黑色晶石。
看到这块令牌的瞬间，谢砚之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震惊的神色！
“惊蛰令！”他失声低语，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凌霜，“你是‘惊蛰’的人？！”
云映雪闻言亦是骇然变色。“惊蛰”！这是一个只存在于最高层级传闻中的名字！据说是直属于当今陛下、独立于所有朝廷机构之外、只对皇帝一人负责的绝密暗卫组织！负责监察百官、处理那些绝不能见于光天的隐秘之事！其成员身份成谜，权力极大，见令如陛下亲临！
凌霜，这个混迹于江湖、周旋于赤蛟帮主雷霸身边的女子，竟然是“惊蛰”的暗卫？！
凌霜迎着谢砚之锐利如刀的目光，缓缓点头，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卑职凌霜，代号‘寒鸦’，奉陛下密旨，于五年前假借伤退，潜入运河漕帮，调查端王余孽及私盐贪墨一案。”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那口已然打开的秘匣和散落的盐引，继续道：“此前隐瞒身份，实因端王党羽潜伏极深，手段狠辣诡异，卑职不敢有丝毫大意，恐打草惊蛇，前功尽弃，亦危及国公与夫人安危，还望国公恕罪。”
她微微躬身，姿态却不卑不亢。
真相竟是这样！
云映雪瞬间明白了许多。为何凌霜对黑水涡和沉船如此了解，却又语焉不详；为何她看似被雷霸掌控，却又在某些关键时刻能提供关键信息；为何她身上总有种与江湖女子格格不入的冷静与决断……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退役女官，而是陛下埋藏在黑暗中最锋利的一颗钉子！
谢砚之眼中的震惊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了然与凝重。他接过那块沉甸甸的“惊蛰令”，指尖能感受到那玄铁冰冷的质感和小小的黑色晶石中蕴含的奇特能量。这令牌无法作假。
“陛下……早已察觉端王未死？”谢砚之沉声问，心绪翻腾。原来陛下并非完全被蒙在鼓里，竟早已暗中布下了棋子！
凌霜摇头：“陛下只是怀疑。当年端王‘病故’，疑点甚多，陛下虽登基日短，根基未稳，未能深究，却始终心存疑虑。后朔方盐案爆发，牵扯甚广，其手法与当年端王行事颇有几分隐秘的相似之处，陛下便秘密启动了‘惊蛰’，命我潜入调查。直至近期，卑职才逐渐确认端王确系假死脱身，并与黑沙帮、乃至朝中某些势力勾结极深，图谋甚大。只是其具体计划及党羽名单，依旧笼罩迷雾之中。”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秘匣：“此次拍卖会，卑职亦收到风声，知此物关键，本想伺机而动，却未料国公与夫人先一步出手，并竟能从中取得如此突破。”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钦佩。
谢砚之默然片刻，将惊蛰令递还给凌霜，声音低沉：“所以，你接近雷霸，亦是为了取证？”
“是。”凌霜坦然承认，“雷霸看似粗豪，实则多疑狡猾，且与端王麾下一位重要使者单线联系。卑职潜伏多年，方得其些许信任，得知部分线索。之前未能坦言，亦是因时机未到，且……”她看了一眼云映雪，“夫人父母之案，与端王或许亦有牵连，卑职恐夫人情绪激动，露出破绽。”
云映雪闻言，心脏猛地一缩，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父母之死，果然与这滔天阴谋有关！
谢砚之抬手，轻轻按在云映雪微微颤抖的肩膀上，目光却始终锁定凌霜：“现在呢？现在你现身坦白，是因时机已到？”
凌霜神色一肃，重重点头：“秘录既已现世，端王身份曝光，其党羽必有所动！箭已上弦，不得不发！卑职奉命，在此关键时刻，亮明身份，全力配合国公，彻查端王谋逆一案，肃清朝纲，以安社稷！”
她再次抱拳，声音斩钉截铁：“惊蛰寒鸦，凌霜，听候国公调遣！”
密室内的气氛陡然一变。
从孤军奋战，陡然变成了奉旨查案，并且有了“惊蛰”这股强大而隐秘的力量作为盟友！
然而，压力并未减轻，反而更大。这意味着，他们即将面对的，是一场得到皇帝默许甚至支持的、针对前朝皇子及其庞大地下帝国的全面战争！
谢砚之深吸一口气，眼中所有情绪尽数化为冷冽的战意。
“好。”他缓缓吐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既然如此，那便让这场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凌霜，将你所知一切，关于端王、关于雷霸、关于那条隐藏在深处的线，悉数道来！”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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