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今岁嘉年,逢卿及笄。
今年是万贞五年姜保宁十六岁,由于前些年国库空虚,及笄之礼一直没能完成,如今也是时候操办一下了。
天色未明,大臣们身着朝服,头戴乌纱,沿着长长的宫道拾级而上,至大殿之前,众人按品阶按班肃立,等候着皇上的到来。
“哎,相国大人,陛下迟迟不定下太子的婚事,可如何是好。
“圣意不可窥探,那岂是我们这些臣子可以知晓的?
“皇上驾到!
李允贤头戴旒冕,身着龙袍,腰系玉带,端坐在龙椅之上。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臣赵旭庭有本启奏,太子殿下春秋渐长,如今已至婚龄,宜当择贤良淑女,以配东宫之位,此乃国之大事,关乎皇室血脉延续与社稷之福祉。
李允贤闻言说道:“礼部的人?太子的婚事是该操办一下了,那众爱卿有何人选吗?
“英王?你觉得呢?
英王是太宗皇帝最小的儿子,李允贤都四十出头,他才刚及冠。
英王垂头思考:“不如救定国公的嫡女薛氏呢?
薛氏?薛家女儿可不是个省心的主儿,前有妖妃薛柔,后有疯癫薛玉兰。
李允贤沉思片刻,奈定国公在场也不好发作,只能耐耐地问:“还有吗?
“兵部尚书陆氏的长女,温婉娴淑,蕙质兰心。
“忠王的孙女呢?
“李嫣过于洒脱,不适合太子妃之位。
李允贤沉思片刻,望向了他曾经的姐夫,姜烨。
把玩玉佩的手停了下来,思索着说:“姜氏呢”
姜烨瞳孔地震,跪着说:“皇上…
李允贤罕见地笑了笑:“瞧瞧,朕只是说是姜氏女,咱们的大将军便吓成这样,况且,皇室又不是什么刑场。
其余人附和道:“是啊,姜大人,令爱温婉大方,嫁给太子光耀门楣,可是一等一的福气啊。
又有人说:“陛下,可姜小姐的及笄礼还未完成。
“这有什么要紧的,朕会下令,由礼部,宗正寺和少府监操办,务必办得风风光光。
姜烨的身子猛地一僵,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
但转瞬之间,那惊愕便被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所取代。
他明白这是皇上蓄谋已久。
不过,仅仅片刻之后,他便强自镇定下来,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看似欣慰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却透着几分无奈与苦涩。
奈圣意难违,在同僚的贺喜中,他微微低头,拱手行礼,声音沉稳而恭敬地说道:“臣遵旨。”
“好!朕选良辰吉日告知天下,由礼部操办,百日后完婚。
“陛下圣明”
姜烨叩拜之时,可藏在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波澜。
太子成婚的事没过多少时日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此时,崔韫笙正在慈宁宫里生气的砸东西。
她猛地抬起手,一把将桌上的茶盏狠狠扫落。
“赐婚?谁出的主意?哪家的官员?如此胆大包天?不事先告诉哀家就定了?
容霜规劝道:“娘娘喜怒,皇上或许是想过会子给您说。
“大逆不道!保宁是哀家的心头肉,别说是太子,就算是皇帝,对保宁半点不好哀家也绝不轻饶!
姜保宁是她最爱的女儿的遗孤,每次崔韫笙恍神的时候,李芷宁朦胧的脸庞印在她的脑海里,回过神的时候,才明白李芷宁早已舍她而去。
所以,太后想她,只能加倍疼爱姜保宁。
容霜见她的火气根本压不住,便沉默不语,而身旁的宫女太监们早已吓得跪地求饶,身子伏得极低,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崔韫笙坐回宝座,问道:“什么时辰了?
“娘娘,五更天了,是上朝的时候。
崔韫笙拿起茶杯品了一口茶:“好,去告诉皇帝,哀家在早朝后请他喝茶。
“是”
崔韫笙看着墙上高高挂起姜保宁所作的画,画上的是崔韫笙笑着读书,姜保宁趴在她的膝头,两人眉目带笑,笑颜如花。
她抓紧凤枕,颤抖地说:“老天啊,哀家已经失去了女儿,哀家的保宁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一切,皇宫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万事万物只要她喜欢就好。
李允贤刚刚下朝准备伸个懒腰,进一些银耳羹,就看见传话的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被门口的总管责骂。
“你没长脑子啊,这是皇宫,是皇上的地界儿,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李允贤刚拿起瓷勺,听闻了门口的吵闹声,询问旁边的大太监王丕斌:“怎么回事?
“皇上奴才不知,估计是手下做事不干净,奴才看看去。
王丕斌拿着拂尘向外探去,打听完了又跑回来:“禀皇上,是太后娘娘宫里来传话的太监。
“不必责罚了,问问他什么事。
那小太监被副总管打得满脸伤痕,颤抖地说:“奴才叩见皇上。
李允贤拿起一盏茶:“母后,有什么事吩咐吗?
小太监的声音依旧颤抖:“太后…说让陛下下朝…之后去慈宁宫喝茶。
李允贤眉头紧锁,思索着什么。
“去告诉母后,朕知道了。
“奴才告退。
待小太监走后,王丕斌走上前,关切地询问:“皇上…太后娘娘何意?
李允贤没有反应。
“摆驾慈宁宫。
李允贤坐上龙辇,龙辇车身金雕玉琢,尽显皇家奢华。
辇顶覆黄绫绣金帷幔,微风吹拂,龙影隐现。
伴随着龙辇的晃动,他闭目养神,紧锁眉头深邃的眼眸下好像有无尽的忧虑。
“陛下,慈宁宫到了。
李允贤被人搀扶起身,望着慈宁宫的匾额出神。
上次那么正式地来见她,还是在十六年前。
他处心积虑地上位,被立为太子之时,来叩谢这位这位女性高位者的恩典。
他一直都明白,若有庆恭太子,怎样也轮不着他。
他踏入慈宁宫的大门,隔着珠帘看见一个身穿凤袍的女人,正坐在宝座上等着他。
两旁的宫女拿着团扇为她扇风,置于御座之后的雉尾扇熠熠生辉。
崔韫笙拿起杯盏喝了一口茶,唤道时“皇帝。
李允贤恭敬地答:“母后。
“赐座。
“你们都下去吧,哀家与皇帝有要事相商。
崔韫笙挑了挑眉:“上茶。
李允贤撩起龙袍坐下:“母后不必如此客气,儿子前些日子政务繁忙,疏忽了对母后的请安。
崔韫笙淡然一笑。
盈盈前来两个小宫女,一个手里握着龙井茶,一个手里端着梨花酥。
前者为云裳,后者为云绮。
云裳上前添茶时,不慎踩到了袍角,一个踉跄,手中的茶直直地朝着龙袍洒去。
刹那间,李允贤的玄色龙袍被茶水浸湿。
王丕斌责怪道:“你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如此不小心!
李允贤看了一眼崔韫笙,见没有反应,也轻声说道:“无碍。
云裳下跪求饶:“奴婢该死!
在李允贤即将处置之时,崔韫笙冷着脸开口了。
“容霜啊,宫里的人愈发不懂规矩了,还是要拨些嬷嬷来调教,茶水可不是日日都能洒的,把有些狐媚货色,借着粗鄙之名,干出那等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事情来。
容霜拱手行礼:“是,娘娘”
崔韫笙又挂上了笑容:“皇帝,婢女不懂规矩,莫怪。
“怎么会呢?儿臣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跟一个小宫女一般见识。
“皇帝能有这般心胸,也是好的,不知道太子现在如何?能不能帮到皇帝啊。
李允贤笑容凝固,说道:“太子啊,太子处事方面还稍显青涩,不过谁有没有过那个时候呢?朕会让他多历练的。
“也是,太子的婚事也要赶紧让皇后开始操办,找个适龄女子,安定内宅,才是正经事。
“是”
“对了保宁也有十五岁了,及笄礼也该办一办了,嫁人的事再过两年吧。
李允贤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反驳道:“及笄礼的事礼部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保宁正当妙龄,出嫁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她闻言,故意的手滑把茶盏摔在地上。
茶盏瓷片飞溅,滚烫的茶水升腾起来热气,地上只见的茶叶和热茶水。
“如此劣质的茶叶想烫死哀家吗?下去换!
她厉声呵斥道,幽深的眸子对上下面坐着的龙,她的双鬓有了几分花白,眼角的细纹也遮挡不掉。
“李允贤。
李允贤抬头望着她的神色。
“哀家手持先帝遗愿,随时可以辅政,你要想清楚。
“母后,朕也言尽于此,朕能许诺的,承稷是储君,保宁便是国母。
“国母?那又怎样?有多少个女人在这宫里蹉跎?而李承稷侍妾成群,且不说夫妻恩爱,那些侍妾是什么品行?谁得而知呢?
“母后。
崔韫笙说:“也可以,李承稷早就不知道跟多少个侍妾云雨了,聪明人自然懂的哀家的意思。
崔韫笙把玩佛珠的手一滞。
“哀家的保宁不能嫁给一个宠妾灭妻,妻妾成群的负心汉,如果是这样,哀家宁愿把她嫁给一个臣子。
说罢,她便拂袖而去,只留下李允贤和王丕斌傻傻地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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