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遇袭!刺客疑似北狄死士!周明德未死但胡言乱语!巴图重伤被俘,生死不明!”
当萨哈连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地将这个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禀报给耶律衡凛时,驿馆内那压抑的、如同暴风雨前宁静的气氛瞬间被彻底点燃,化作一片死寂的绝望!
耶律衡凛猛地从椅子上站起,高大的身躯剧烈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比地上的狼皮还要惨白!
他死死抓住椅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手背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纱布,他却浑然不觉。
“巴图……被俘了?!”
耶律衡凛的声音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恐惧!
巴图是他最信任的死士头领之一,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一旦他熬不住刑,或者……被太子用某种手段撬开了嘴……
“周明德……没死?!”
耶律衡凛的心沉到了无底深渊。
没死,但“胡言乱语”?这比死了更可怕!谁知道那个疯子会说出些什么?!
尤其是在精神崩溃的状态下,很可能把他知道的所有秘密,包括那些最要命的细节,都毫无保留地倒出来!
“疑似北狄死士……”
萨哈连的声音带着哭腔,“王子!这……这几乎是坐实了是我们派人灭口啊!中原朝廷现在肯定已经……已经盯死我们了!巴图如果招供……我们……我们就全完了!”
“闭嘴!”
耶律衡凛猛地低吼,如同受伤的野兽,眼中布满了疯狂的血丝。
“巴图……不会招的!”
耶律衡凛像是在说服自己,声音却毫无底气,“他是长生天最忠诚的勇士!他宁愿死!”
“周明德……必须死!必须死!”
耶律衡凛神经质地低语着,在厅堂内焦躁地踱步,受伤的手不断滴落鲜血,在地毯上留下点点刺目的猩红。
“还有巴图!不能让他落在李承鄞手里!绝对不能!”
可是,怎么杀?刑部大牢刚刚被袭击,守卫必定如同铜墙铁壁!
周明德肯定被转移到了更隐秘、守卫更森严的地方!
至于巴图……被关在哪里都不知道!太子府?还是那个神秘的东宫秘狱?那更是龙潭虎穴!
“王子……我们……我们还有‘影子’!”
萨哈连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急促,“他……他或许能打探到巴图被关押的具体地点和周明德的情况!甚至……甚至找到机会……”
“影子……”
耶律衡凛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极度的不信任。昨夜的行动,“影子”提供的情报就出了问题,导致他们一头扎进了太子精心布置的陷阱!
这个“影子”,到底还可靠不可靠?会不会……本身就是太子抛出的诱饵?
可是……他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如同溺水之人,明知眼前可能是毒草,也要拼命抓住!
“联络他!”
耶律衡凛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
“用最紧急、最隐秘的渠道!告诉他,本王要知道巴图是死是活!关在哪里!周明德到底说了什么!被转移到了何处!还有……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寻找灭口的机会!本王……可以给他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黄金!可以把他全家接到北狄,享受贵族的荣华富贵!”
巨大的诱惑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被耶律衡凛抛了出去。
当耶律衡凛焦灼如焚、如同困兽般在驿馆下达这近乎自杀式的命令时,一张无形的巨网,早已以他为中心,悄然张开。
东宫。
裴琰快步走进书房,将一份密报呈给正在批阅奏章的李承鄞:“殿下,驿馆的‘鹞鹰’(回报,耶律衡凛在收到我们放出的消息后,情绪极度不稳,砸毁了厅内不少器物,其心腹萨哈连频繁进出,神色慌张。更重要的是……”
裴琰压低声音:“就在一刻钟前,驿馆后厨负责采买的一个哑巴老仆,在路过西市‘张记杂货铺’时,‘不小心’掉落了一枚特制的、带有北狄狼头暗记的铜钱在门口的石缝里。半盏茶后,吏部考功司主事赵德安,府上的一个小厮,借口买针线,进了那家杂货铺,在同样的石缝里取走了那枚铜钱!”
“赵德安……”
李承鄞放下朱笔,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
吏部考功司主事,官职不高,但位置关键,能接触到官员考绩、调动甚至一些陈年档案的调阅记录。
难怪能接触到刑部大牢外围的巡逻安排和人员信息!藏得够深!
“很好。”
李承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盯死赵德安和他府上所有人!他的一举一动,接触的每一个人,都要记录在案!尤其是他接下来会如何回应耶律衡凛的‘催命符’。”
“是!影卫已全面布控,赵府内外,皆在掌握!”裴琰肃然道。
李承鄞微微颔首,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驿馆中那个如同热锅上蚂蚁的耶律衡凛。
“让他急,让他慌,让他自乱阵脚。他越急,破绽就越多。‘影子’……就是下一个。”
赵德安,吏部考功司主事。一个在京城官场沉浮了二十多年的老油条,长相忠厚,行事谨慎,人缘“极好”,从不站队,也从不与人结怨,如同官场上一颗不起眼却异常稳固的螺丝钉。
谁也想不到,这颗“螺丝钉”,会是北狄埋藏最深、代号“影子”的暗棋。
此刻,赵府书房内,门窗紧闭。赵德安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桌上那枚带着北狄狼头暗记的铜钱,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惊肉跳!
驿馆传来的紧急联络信号,以及耶律衡凛那近乎疯狂的命令和要求——打探巴图生死、关押地点、周明德状态及转移地点、寻找灭口机会!
这每一项,都如同催命符!昨夜刑部大牢的陷阱还历历在目,李承鄞的手段让他不寒而栗!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蛛网黏住的飞虫,越是挣扎,缠绕得越紧!
可是,他不敢不回应!耶律衡凛许诺的黄金和北狄的退路固然诱人,但更可怕的是对方的威胁!
他的一家老小,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胆敢拒绝或拖延,耶律衡凛绝对会让他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办?怎么办?!
赵德安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脑子飞速运转。
直接打探巴图和周明德?那是找死!刑部大牢和东宫现在就是龙潭虎穴,任何打探都会立刻引起怀疑!寻找灭口机会?更是天方夜谭!
唯一的办法……只能冒险动用最后、也是最隐秘的一条线——他那个在刑部大牢做文书誊录的远房侄子!
这个侄子职位低微,接触不到核心机密,但胜在身份清白,不易引人注意,而且一直以为赵德安只是关心朝堂动向,并不知道他通敌。
“只能……赌一把了!”
赵德安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他坐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普通的信笺,用左手写下一封看似寻常的家书,询问侄子近况,抱怨朝堂最近多事,刑部大牢又出事,让他当差小心些云云。
但在信笺的角落,他用一种特制的、需要显影药水才能看到的密语,写下了耶律衡凛要求的几个关键问题:巴图生死?关押何处?周明德状态?转移何处?
他将家书仔细封好,又在信封不起眼的角落,用指甲划了一个极淡的十字标记——这是约定好的紧急信号。
“来人!”
赵德安唤来一个跟随他多年、绝对可靠的老仆,“把这封信,亲自送到刑部大牢文书房赵小乙手里。就说……就说他娘托我捎给他的家书,让他抽空回个信。”
“是,老爷。”
老仆不疑有他,接过信匆匆离去。
赵德安看着老仆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他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信笺的隐秘和侄子的“清白”身份上。
然而,赵德安并不知道,从他捡起那枚铜钱开始,他和他府上的一举一动,都已落入了东宫“影卫”无孔不入的监视之中。
那封看似寻常的家书,在他老仆出门后不久,就被影卫的高手以“移花接木”之术,神不知鬼不觉地复制了一份,原件依旧被老仆送往刑部大牢。
复制的信件,连同赵德安用密语书写的情报内容,很快便呈送到了李承鄞的案头。
东宫承乾殿
李承鄞看着译文中那几个刺眼的问题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至极、也满意至极的弧度。
“赵德安……‘影子’……终于,按捺不住了。”李承鄞的声音如同寒冰碰撞。
他抬眸看向侍立一旁的裴琰,眼中闪烁着掌控一切的锐利光芒:
“传令影卫,严密监控赵德安及其所有亲眷。刑部那边,让赵小乙‘正常’收到家书。至于回信……”
李承鄞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死神的倒计时,“给他一份……我们精心准备好的‘答案’。”
“另外,”
李承鄞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驿馆的方向,夜色深沉,仿佛预示着风暴的终结,“耶律衡凛这条鱼,已经咬钩咬死了。通知刑部和大理寺,准备人手。”
“十天了,该……收网了。”
网,早已撒下。鱼,已在网中挣扎。而执网之人,正以绝对冷静的姿态,准备给予致命一击。
耶律衡凛的疯狂挣扎,赵德安的绝望冒险,最终都不过是加速了他们覆灭的进程。李承鄞的棋局,已至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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