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在宫城四角响起,沈知微的手还搭在凤座的椅背上。她刚刚圈出陇西府的名字,笔尖悬在纸上,没有落下。
裴砚站在龙案后,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在大殿中央的空地处。百官已经退下,早朝结束,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开口:“刚才那句话,你还记得是谁想的?”
沈知微收回手,将朱笔放进砚台边的铜架里。“记得又能如何?现在不是清算的时候。”
她转身走到东侧案前,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牌,放在桌上。那是太后生前贴身佩戴的紫绶玉,上面刻着“慈宁”二字。她没碰它,只是看着。
裴砚走过来,低头看了看玉牌。“你要做什么?”
“让天下知道,你是正统。”她说,“不是靠兵权夺来的,是太后亲定的。”
裴砚眉头微动。“遗诏……真的存在?”
沈知微没有立刻回答。她抬手拍了三下桌面。
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老仆从殿外走入。他穿灰袍,身形瘦削,走路极轻,像是踩在棉花上。他是太后生前最信任的近侍,多年来守在慈宁宫侧殿,几乎不与人交谈。
老仆双手捧着一个紫檀金纹匣,走上前来,跪地奉上。
沈知微点头,亲手接过。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卷明黄绸书,封口压着太后的凤印。她缓缓展开,诏书上的字迹工整端肃,仿若出自太后亲笔——
“先帝庶子裴砚,承天命、顺人心、平祸乱、安社稷,实乃大周正统之君,后世子孙不得以出身议其位。”
裴砚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收紧。
沈知微不动声色,闭眼一瞬。
脑中机械音响起:【使用次数+1,剩余8次。冷却时间:一炷香。】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老仆脸上。
三秒心声浮现——
【遗诏是皇后半月前命我拟的,母后病重昏迷,未曾过目】
她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抚过诏书边缘。
老仆低声道:“母后临终前,只握着奴才的手说了一句——‘莫让奸人乱统’。”
沈知微点头。“我记得。”
她将诏书递向裴砚。“这是她的意思。”
裴砚接过,仔细查看印章和字迹。他的手很稳,但呼吸变重了。
良久,他问:“你什么时候安排的?”
“在西北灾情奏报第一次被压下的那天。”她说,“我知道,有人始终不信你该坐这个位置。”
裴砚抬头看她。“你不该替我做这种事。”
“我没有替你做。”她说,“我只是做了她一定会做的事。”
殿内安静下来。
风从窗外吹进来,掀动诏书一角。裴砚的手指摩挲着“正统”二字,声音低下去:“她从未对我笑过。我登基时,她闭门不见。连母妃的牌位入庙,都是我强行请旨才准的。”
沈知微走近一步。“可她把这块玉牌给了你。”
“那是礼制所迫。”
“不。”她说,“她是不愿当着众人面认你,又怕你不明白她的心意,才让近侍悄悄送来的。你忘了那天夜里,有人把玉牌放在你书房门前?”
裴砚怔住。
沈知微继续说:“她不说,不代表她不认。她只是不敢。先帝在时,她若对你多看一眼,就会被人说是结党。她只能沉默,只能冷待你,才能保你活到今日。”
裴砚的手微微发抖。
沈知微伸手,覆在他手上。“你现在看到的这道诏书,不是假的。它是她没能说出口的话,是我替她说出来的真话。”
裴砚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底有光闪动。
“你说得对。”他说,“只要能让天下人信我是正统,那就够了。”
沈知微松开手,转身对老仆道:“誊抄三份。一份存宗庙,一份藏内阁,一份颁天下。”
老仆应声退下。
裴砚拿起笔,在诏书末尾写下批语:“奉慈谕,正大统,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墨迹未干,钟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是从午门方向传来的。浑厚悠长,一声接一声,穿透整个京城。
沈知微走到殿前高台,裴砚跟在她身后。
礼官已捧着诏书走出宫门,身后跟着两名内侍,抬着宣读用的黄案。百姓围在午门外,翘首以盼。
沈知微望着那一队人影渐行渐远,风吹起她的衣袖。
裴砚站到她身边。
“你觉得,他们会信吗?”他问。
“会。”她说,“只要有印,有章,有钟声为证,他们就会信。人心需要一个答案,我们给了。”
裴砚看着她侧脸。“你总是这样。在我还没想到的时候,你已经把路铺好了。”
沈知微笑了笑。“我不是为你铺路。我是和你一起走路的人。”
裴砚伸出手,握住她的。
十指相扣,力道很紧。
远处,午门之上,黄案已摆好。礼官展开诏书,清了清嗓子,准备宣读。
就在这时,沈知微突然抬手,按住心口。
裴砚察觉,立刻转头看她。
“怎么了?”
“没事。”她摇头,“只是……听见一句话。”
“谁说的?”
“三秒。”她说,“有人在想——‘她不该活着’。”
裴砚眼神一沉。
沈知微神色恢复如常,轻轻抬手抚过耳畔坠饰。
她目光扫过四周,最后定格在对面偏殿的窗边。
她仍记得那三秒心声——【她不死,新政不止,我儿永无出头之日】
沈知微收回视线,嘴角微微一动。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下令。
裴砚盯着她。“你要查他?”
“现在不行。”她说,“诏书还未宣读完毕,不能节外生枝。”
“等?”
“等。”她说,“他会再想一次。下次,我会听得更清楚。”
裴砚沉默片刻,握紧了她的手。“你放心。只要你在,我就不会倒。”
沈知微点头。
两人并肩立于高台之上,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
午门那边,礼官终于开口:“奉天承运,太后诏曰——”
声音传遍四方。
百姓跪地聆听,一片肃然。
沈知微望着远方,耳边是诏书的回响,心里却只记着那句三秒心声。
她知道,太平不是靠一道诏书就能守住的。
但它至少能撑起一面盾。
足够她看清下一个敌人是谁。
钟声还在响。
诏书正在读。
她的手指轻轻敲了三下栏杆。
节奏和刚才拍桌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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