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澜号离港的消息传回军情台不到半个时辰,沈知微已站在沙盘前重新布阵。她将一面黑旗插在泉州外海,又抽出三支红羽令箭压在六城防线图下。
青鹞低声道:“药船申报去琉球,但航线偏北,风向也顺。”
“她不是逃。”沈知微指尖划过地图,“她是送信的。”
裴砚从门外进来,披风未解。他看了眼沙盘,声音沉稳:“你要放她走?”
“现在拦,只会打草惊蛇。”她抬头,“北狄若得了布防图,第一反应是什么?”
“攻城。”
“可他们若知道这是假的呢?”
裴砚一顿。
沈知微走到墙边,取下蜡丸残片展开的纸条。火漆印还留在右下角,字迹清晰。“九月初七夜,风起东南,六城同时举火”——这行字她亲手抄了三遍,每一道笔画都刻意加重,仿出兵部急报的格式。
“我会让这份‘绝密’经由边关小吏之手,落入北狄细作囊中。”她说,“一个拼死送出的情报,才最像真的。”
裴砚盯着那张纸,良久开口:“你打算引他们来京城?”
“他们不来,我就没法知道谁在里头接应。”她将纸条卷起,交给青鹞,“按计划走。记住,要让他‘偶然’截获。”
青鹞领命退下。
裴砚没动。“万一他们真打六城?”
“那就打。”她说,“我已在各城增派暗哨,只要有人调动兵马,三刻内就能报到此处。但现在最大的威胁不在边关,是朝中这只手。”
她转身看向他,“你能信我一次,不调禁军吗?”
裴砚看着她的眼睛,终于点头。
三天后清晨,西城了望塔传来警讯:北方尘烟滚滚,有大军南下。
沈知微登上城楼时,斥候刚回报完情况。敌军主力绕开六城,直扑京城方向,先锋已过三十里外旧驿道。
她不动声色走到一名传令兵身旁。那人盔甲沾泥,气息粗重,说是从登州赶回。她假装扶他站稳,指尖轻轻擦过对方手腕。
脑中机械音响起:“新王识破伪令,改道袭京,先锋今夜必至三十里外。”
她松开手,退后两步。
裴砚站在不远处,见她脸色微变,立刻走近。
“他们不上当。”她低声说,“北狄新王看穿了。”
“那六城之围?”
“是幌子。他们真正要的是这里。”她指向京城中心,“只要拿下中枢,六城不攻自乱。”
裴砚目光一冷:“调禁军回防。”
“不行。”她抬手拦住,“我们现在动,就等于告诉他们我们知道了。反而会让他们更谨慎。我要他们以为京城空虚,主动杀进来。”
“你想在京郊动手?”
“前朝秘窟还在。”她说,“机关虽老,但还能用。我已命工匠连夜修整,又让人散布消息,说守军因疫病撤离,那里成了弃营。”
裴砚皱眉:“太险。万一他们不进?”
“他们会。”她说,“人总是贪便宜的。一支疲惫之师看见空营,不会放过休整机会。何况我们还准备了‘百姓’给他们指路。”
当天夜里,沈知微披着黑袍立于京郊高地。远处官道上火把连成一线,北狄先锋千人队悄然前行。
青鹞伏在她身侧:“已安排三户‘逃难人家’在路口哭诉,说城里死了上百人,守军全撤了。他们带路的人也已把秘窟小径指给他们。”
沈知微望着敌军慢慢靠近山谷入口。月光下,那些士兵脸上带着倦意,马蹄裹着布,走得极慢。探子来回跑了三趟,确认无人埋伏后,才挥手让主力进入。
她抬起右手,没有放下。
直到最后一排骑兵消失在谷口,她才猛然挥掌劈下。
轰的一声,山壁两侧巨石滚落,封住出口。紧接着,地面塌陷,数十名敌兵连人带马坠入陷坑。坑底铁刺林立,惨叫顿时响成一片。
下一瞬,箭雨从岩缝中倾泻而出。每一支都蘸了火油,落地即燃。浓烟瞬间弥漫山谷,火光映得半边天发红。
沈知微站在高处,冷冷看着这一切。
敌军乱作一团,有人想攀岩逃生,刚露头就被弩箭钉回崖壁。有人撞向石门,却发现那是机关锁死的铁门,根本推不开。
火势越烧越旺,焦臭味随风飘来。
半个时辰后,厮杀声渐弱。活着的敌兵蜷缩在角落,举着盾牌护体,不敢再动。
青鹞走上来:“清点过,至少七百人伤亡,剩下不足三百,已被困死。”
沈知微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铜牌。那是刚才从一名敌将尸体上搜到的,正面刻着狼头纹,背面有北狄王庭印记。
“拿去验。”她说,“查清楚他是哪一部的。”
青鹞接过,正要离开,忽听远处传来号角声。
两人同时转头。
西北方向,又有火把移动,数量远超先前。
“不是主力。”沈知微眯眼,“是接应部队。”
“要不要再设伏?”
“不必。”她说,“让他们把尸体运回去。”
“您想让他们带回什么?”
“恐惧。”她收回目光,“还有疑问。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等着?是谁走漏了消息?他们内部一定会争起来。”
青鹞低头称是。
沈知微最后看了一眼燃烧的山谷,转身下山。
回到城楼时,裴砚已在等候。他站在栏边,望着远方火光,听见脚步声才回头。
“死了多少?”
“七百以上。”她说,“剩下的,够他们查一阵子了。”
裴砚沉默片刻:“你早料到他们会改道?”
“我不确定。”她说,“但我猜北狄新王不是莽夫。一份来得太容易的情报,他不会全信。所以他一定会找别的突破口。而京城,永远是最诱人的目标。”
“那你为何敢赌京城空虚?”
“我没赌。”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今日午时,江南水师已秘密进驻六城外围。轻骑也在路上。只要北狄敢分兵,立刻就会被截住。”
裴砚看着她,忽然道:“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人都会变。”她说,“尤其是活过一次的人。”
他没再说话,只是并肩站到她身边,一同望着城外。
火光渐渐熄灭,只剩黑烟升腾。
沈知微握紧手中的铜牌,指节微微发白。
这时,一名暗卫快步登楼,单膝跪地:“启禀娘娘,泉州港最新消息——海澜号中途转向,未入琉球海域,目前航迹显示正全速驶向北狄海岸。”
沈知微没有回应。
她只将铜牌翻过来,对着月光看了看背面的刻痕。
那是一串数字,极细极浅,像是用针尖刻上去的。
她忽然问:“前朝秘窟的图纸,是谁保管的?”
暗卫一愣:“原属工部机密,现归军器监统管。但……近十年无人调阅。”
“最近一次借阅记录呢?”
“三个月前,有位主事奉旨查验老旧机关,签了字。”
“名字。”
“……王崇安。”
沈知微记下了这个名字。
裴砚察觉她的异样:“怎么了?”
“没什么。”她说,“只是觉得,这场火,烧得太顺利了。”
她把铜牌递给青鹞:“送去验这刻痕。我要知道它出自哪里。”
青鹞领命而去。
城楼上只剩两人。
风很大,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沈知微望着北方 horizon,声音很轻:“她快到了。”
裴砚问:“你说沈清瑶?”
她没答,只是抬起手,轻轻按在城墙砖上。
指尖下,一块碎石簌簌落下,掉进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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