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接过密报,指尖在那八个字上停了片刻。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将纸条折成小块,塞进袖中。
轿子已经备好,等在宫门外。
她起身时动作很稳,裙摆拂过地面,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阿七站在廊下,欲言又止。沈知微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这一趟她必须去,但不能以慌乱姿态赴局。
马车行得不快。她闭着眼靠在车厢壁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袖口的绣线。父亲病危——这句话太巧了。就在祭典刚过、东瀛残党伏诛的当口,沈家突然来信,时机太过精准。她不信这是巧合。
若真是李氏设的局,那她就顺着这局走一遭。只是这一次,不会再让她全身而退。
沈府大门紧闭,门前石狮落了一层薄灰。门房见到凤驾,慌忙通报。不过片刻,李氏便迎了出来。
她穿了一身素色褙子,发髻整齐,脸上带着悲戚:“微儿来了……你父亲这几日一直念着你,咳得厉害,连药都难以下咽。”
沈知微低头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没有立刻往正院去,反而停下脚步道:“我想先去看看母亲留下的东西。”
李氏一怔:“这个时候还看那些?”
“人越到难处,越想记得亲恩。”沈知微抬眼,“我在祠堂偏室待一会儿,不会太久。”
李氏张了张嘴,终究没拦。她转身吩咐婢女去点灯,自己跟着进了偏室。
烛火亮起,照出一排排尘封的木箱。沈知微蹲下身,打开最角落的那个,取出一卷泛黄的案宗。那是及笄礼前夜的记录,当年她被控私通,家法处置,族老到场作证,一切流程看似合规。可只有她知道,那一夜的“人证”是买通的仆妇,所谓的“信物”是伪造的腰带。
她一页页翻着,指节微微发紧。
李氏站在门口,手扶门框,目光落在她背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她说,“你现在是贵妃,何必再碰这些脏东西?”
沈知微缓缓合上卷宗,转头看向她:“脏东西?我记得那天您亲口说,要拿我正家风,不然沈家颜面何存。”
“我是为你好。”李氏走近几步,“那时你不听话,惹出祸事,我不护着你,谁护着你?”
沈知微垂下眼帘,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她没有争辩,反而低声问:“那晚的事,您真的一点都不记得细节了?比如,是谁最先发现我在后园?又是谁把那条腰带交到父亲手里的?”
李氏的手指动了一下。
就在那一瞬,沈知微启动了系统。
三秒心声清晰传来——
“贱种还敢翻旧账?当年若不是怕事情闹大,我早该给她多喂半包砒霜!”
沈知微呼吸一顿,指尖猛地掐进掌心。她迅速低下头,借整理卷宗的动作掩住神色。那句话像一根针,扎进骨缝里,疼得她几乎站不稳。
但她不能露出来。
她只能点头,声音哽咽:“是女儿不懂事……让您操心了。”
李氏松了口气,语气软了些:“你能明白就好。快去瞧瞧你父亲吧,他撑不了多久了。”
沈知微慢慢起身,将卷宗放回原处。她往外走时脚步很慢,像是被哀伤压住了腿。经过门槛时,她忽然脚下一滑,身子歪了一下。
李氏本能地上前扶她。
两人撞在一起,托盘翻倒,茶盏落地碎裂。碎片飞溅,划过李氏手腕,顿时渗出血珠。
“哎呀!”李氏惊叫一声,连忙缩手。
沈知微立刻唤人:“快请太医!母亲伤到了!”
不多时,太医匆匆赶来,仔细查看伤口。他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低声对沈知微道:“娘娘,这伤口虽浅,但沾染之物……极可能是鹤顶红残留。虽量极少,却不该出现在此处。”
沈知微脸色微变:“你是说,刚才那茶盏上有毒?”
太医不敢断言,只道需带回查验。
李氏脸色煞白:“不可能!那是我亲手倒的茶,哪来的毒?定是弄错了!”
“母亲别急。”沈知微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也许是哪里沾上了旧物。您先让太医包扎,我让人彻查这茶具来源。”
李氏抽回手,强作镇定:“不必大惊小怪!不过是一点划伤,值得闹成这样?”
她说完转身就走,背影有些踉跄。
沈知微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院中风起,吹动檐角铜铃,响了一声。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才那一绊,是她故意的。轿子里她就想好了,若李氏仍有杀心,必会因情绪波动露出破绽。而毒物接触痕迹,是最好的物证。
现在,她拿到了。
不止是心声,还有实证。
她转身走向祠堂门口,对守在外面的侍卫道:“把刚才碎掉的茶盏残片收起来,单独存放,不得触碰内壁。”
侍卫领命而去。
她抬头看了看天。灰蓝一片,云层厚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父亲到底是不是真病,她还不确定。但她已经看清了另一件事——李氏从未放下杀她的念头。哪怕她如今位高权重,对方仍想着用砒霜了结她。
这不只是旧怨。
这是延续至今的谋杀。
她缓步走出祠堂,脚步比来时重了几分。经过正院时,听见屋里传出咳嗽声,断断续续,听着不像装的。她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外站了片刻。
然后转身离开。
她回到马车上,从袖中取出那张密报,再次展开。这一次,她在“父病危”三个字上画了一道线。
不是信任,也不是悲痛。
是清算的开始。
她闭上眼,脑中闪过那句心声:“当年该给那贱种多喂半包砒霜。”
她睁开眼,眸光冷如寒潭。
轿子启动,碾过青石路,发出沉闷声响。
她没有回头。
李氏在屋内坐着,手臂包扎完毕,脸色仍未恢复。她盯着自己缠着布条的手,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掀开袖口——内侧有一小块褐色污迹,像是干涸的药粉。
她怔住了。
那瓶药,她明明只用了指甲盖那么一点,混在茶叶里,怎么可能残留?
她抬头看向门外,眼神第一次有了惧意。
而此时,沈知微的轿子已出了沈府大门。
她掀起帘子一角,望着那扇紧闭的朱漆门,久久未动。
直到前方传来马蹄声,一队禁军巡逻而过,她才放下帘子。
车内安静下来。
她伸手摸了摸发间的白玉簪,确认它还在原位。
然后低声说:“回去。”
马车调头,朝着皇宫方向驶去。
风从缝隙钻入,吹熄了车内蜡烛。
最后一缕光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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