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围场的松林,吹得火把忽明忽暗。沈知微站在行宫主殿前的石阶上,手抚着微隆的腹部,目光落在远处密林边缘。
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从西市槐巷那张烧了一半的纸片开始,她就知道这一局不会停在宫墙之内。
裴砚带着一队禁军进了林子,追一头白鹿。说是行猎,实则是试探——她早让谍网放出风声,说帝王轻装简从,守备松懈。若有人按捺不住,必会出手。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林中传来箭矢破空的声音,紧接着是短促的惨叫。火光猛地晃了一下,几人从林间冲出,盔甲染血,喊着“有刺客”。
沈知微立刻抬步向前,两名贴身女官紧随其后。她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稳。
林口已乱作一团。三具尸体横在地上,皆是近卫。树影间还有黑衣人未退尽,弓弩仍在发射。裴砚被护在中央,手中长刀滴血,脸色冷如寒铁。
一名黑衣首领跃下高枝,刀锋直取裴砚咽喉。两名大内高手扑上拦截,一人断臂,一人倒地。
沈知微看清了那人面孔。他左耳缺了一角,动作狠辣果决,不是寻常刺客。
她立即启动心镜系统,目标锁定那人。
【冰冷机械音响起:“裴昭殿下承诺,事成后封我为王。”】
三秒过去,信息入脑。
她转身对身旁弓手下令:“集中射杀树顶残敌,压制火力。”又指向一名年轻将领,“你,带人绕后截断退路,不能放走一个。”
那将领正是陆昭。他抱拳领命,抽出腰间短刀,率五人钻入侧林。
沈知微再开口时,声音清晰传遍战场:“刺客持有伪王爷令,属谋逆之罪,格杀勿论!”
这句话一出,所有护卫士气大振。原本犹豫是否该对皇族令牌动手的将领,此刻再无顾忌。
黑衣首领见势不妙,猛然回身欲逃。陆昭恰在此时从侧翼杀出,一刀劈向其小腿。那人踉跄跪地,仍想挣扎起身。
沈知微眼神一沉。藏在暗处的谍网死士掷出绊索,精准套住其脖颈,用力一拉,将人重重掀翻在地。
裴砚大步上前,一脚踩住其胸口,伸手探入对方怀中。片刻后,他抽出一枚鎏金虎符,翻过背面,赫然刻着一个“昭”字。
全场寂静。
裴砚盯着那枚令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竟敢私铸兵符。”
刺客咳出一口血,抬头狞笑:“裴昭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一个都活不成!”
裴砚抬脚,重踏其喉骨。那人双眼暴突,再无声息。
火光映照下,那枚虎符泛着冷光。
沈知微走上前,看了一眼尸体,又看向裴砚:“这令牌能调动多少人?”
裴砚收起虎符,语气沉冷:“边军旧部至少三千。若他在京中另有布置,人数更多。”
沈知微点头。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按了按腹部。孩子刚才动了一下,像是受了惊。
裴砚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头微皱:“你不必亲自来。”
“我不来,谁替你看清?”她说,“这些人不是为了杀你而来,是为了让你死得像一场意外。”
裴砚沉默片刻,终于道:“你说得对。”
他转头看向四周残局,下令:“清点伤亡,封锁围场,任何人不得出入。传御医来,查验所有饮食水源。”
命令下达后,他扶起方才护驾的陆昭。
“你叫什么名字?”
“陆昭。”
“陆昭。”裴砚重复一遍,“今日你救驾有功,朕记下了。”
他解下佩剑,递过去:“此剑随我征战多年,今赐予你。即日起,授你御前都虞候之职,统领新编羽林军。”
陆昭单膝跪地,双手接过剑柄,声音坚定:“臣誓死效忠陛下。”
火光照亮他的脸。他眼中没有慌乱,也没有得意,只有一种沉静的锐利。
沈知微看着他,微微颔首。
裴砚又环视诸将,声音陡然提高:“今日禁军失察,致使刺客混入,主将自缚请罪,交由刑部查办。从今往后,守卫不力者,同罪论处!”
众将低头应诺,无人敢辩。
沈知微立于阶前,目光扫过人群。她知道,这一夜之后,朝中格局将变。
世家把持禁军多年,此次守备漏洞百出,若不换血,难服人心。而陆昭出身寒门,无党无派,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不是不知道此举会激起反弹。但她更清楚,若不趁现在立新人,等裴昭真正起兵,便再无机会。
夜风再次吹过,卷起地上的灰烬。
沈知微忽然觉得腹中一阵抽紧。她不动声色地扶住女官手臂,缓了两息才站稳。
裴砚察觉异样,走过来问:“不舒服?”
“没事。”她说,“可能是风吹久了。”
裴砚皱眉:“回殿里去。这里交给我。”
她没拒绝,点了点头。两名女官扶她往主殿走。
经过火堆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具刺客的尸体。他的手还蜷着,指尖朝天,像是临死前还想抓住什么。
她想起系统读取到的那句话——“封我为王”。
可裴昭给不了王位。他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主殿灯火通明。沈知微坐下后,女官端来热茶。她没喝,只让她们去取暖炉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裴砚走了进来。他脱下染血的外袍,交给内侍。
“已经审了两个活口。”他说,“都是北地来的亡命之徒,受重金招募,只知道接头暗号,不知幕后是谁。但他们身上都有同样的纹身——一只断角鹿。”
沈知微抬眼:“和刚才那人一样的耳缺?”
“对。像是某种标记。”
她思索片刻:“不是偶然。这是裴昭的私兵,专门训练过的死士。”
裴砚坐下来,声音低沉:“他比我想的更急。”
“因为他知道你在清理他的人。”她说,“宫女出宫,断了他的眼线;陈修元被抓,毁了他的联络网。他必须动手,否则就再没机会。”
裴砚盯着烛火:“所以他选在春猎,选在离宫之时。”
“他还以为你能防得住。”沈知微淡淡道,“但他忘了,你身边有我。”
裴砚看她一眼,没说话,但眼神变了。
沈知微也看着他。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场刺杀看似突然,其实早已埋下伏笔。从她写下《宫婢年退章程》那一刻起,这场战就已经开始了。
她不是只为了清宫,更是为了逼他现身。
现在,他动了。
门外传来通报声,说是羽林军已重新布防完毕,陆昭在外候命。
裴砚起身:“我去看看。”
沈知微点头:“让他带来所有缴获物品。我要亲自看过。”
裴砚应了一声,转身出门。
殿内只剩她一人。她缓缓闭上眼,手指轻轻覆在腹部。
孩子又动了一下。
她睁开眼,望向窗外。
月光洒在围场空地上,照出一片银白。远处林子黑沉沉的,像一道裂开的伤口。
她记得上一世,自己死在及笄礼当晚。那一夜也是这样的月光。
这一世,她活了下来,也让他付出了代价。
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坐直身体,看向门口。
陆昭跟着裴砚走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木盒。
“这是从刺客身上搜出的所有东西。”陆昭说,“除了那枚虎符,还有这个。”
他打开盒子,取出一块黑色布牌,递上前。
沈知微接过。
布牌正面写着“巡夜”二字,背面用朱砂画了一只鹿,鹿角断裂。
她盯着那图案,指尖慢慢收紧。
这不是普通的信物。
这是调兵令的一部分。完整的令符应当有两块,合在一起才能启用私军。
她抬起头,正要说话。
裴砚忽然道:“你说得对,他急了。”
沈知微看着他。
“所以他留下了痕迹。”裴砚眼神锐利,“这块牌子,就是破局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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