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而起。裴砚正审问那名耳后带刺青的俘虏,听见斥候急报,立刻翻身上马。
亲兵拦在马前,劝他不要亲自出阵。他说了一句“前方不稳,我不能坐等”,便策马冲入夜色。
沈知微还在中军帐清点伤员名单,听见外面一阵骚动。一名女官跌跌撞撞跑进来,声音发抖:“陛下……中箭了!”
她猛地站起身,披上外袍就往外走。
前线隘口,火把照亮了混乱的战场。副将带着骑兵结成圆阵,将裴砚团团围住。他倒在泥地上,肩胛处插着一支黑羽箭,血已经浸透半边铠甲。
随军太医跪在地上检查伤势,手一直在抖。他抬头看向众人,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箭头深入肺俞,靠近心脉。一动就会大出血,撑不过两个时辰。”
没人说话。风刮过空旷的山谷,吹得旗帜猎猎作响。
沈知微走到担架前,蹲下身,伸手探了探裴砚的鼻息。呼吸微弱,脉搏时断时续。她掀开染血的衣襟,看清箭矢位置——正卡在肩井与肺俞之间,稍有移动便会刺破肺叶。
她转身对副将说:“封锁方圆十里,不准任何人进出。传令下去,全军原地待命,不得泄露陛下伤情。”
副将迟疑了一下:“万一敌军夜袭?”
“那就死守。”她的声音没有起伏,“他若死了,你们都得陪葬。”
太医还想说什么,被她一眼盯住,闭上了嘴。
两名女官抬来干净的屏风,将裴砚围在中央。沈知微解开发簪,从里面取出七根细长金针。这是她重生后偷偷学来的秘术,前世只用过一次,救的是个重伤的游方郎中。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施针。
第一针落风池穴,稳住神志;第二针入天宗,阻断气血逆流;第三针定膻中,护住心脉。每一针落下,裴砚的身体都会轻微抽搐一下。
帐外风声渐紧。有人低声说:“皇后这是在赌命。”
没有人回应。
当第七针扎进灵台穴时,裴砚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脸色虽然苍白,但不再剧烈喘息。沈知微收回金针,用布条包好放回发簪内。
她站起身,对太医说:“换药,冰敷伤口周围,禁声,半个时辰内不准靠近。”
太医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还有。”她盯着他,“你要敢对外说一句‘陛下必死’,我就让你先死。”
太医腿一软,差点跪倒。
她走出营帐,迎面撞上谍网女官。对方递来一封密信,纸角已被雨水打湿。
“刚截获的。来自城北废驿方向,署名是裴昭旧部。”
沈知微拆开信,快速看完。内容只有两行字:
“计划照旧,诱其深入。箭已备妥,伪印已刻。”
她合上信纸,手指捏得发白。
这不是裴昭的手笔。那人向来谨慎,绝不会在这种事上留下痕迹。这封信太急,太露,像是故意让人发现。
她回头看了眼军帐,低声问:“那支箭呢?”
“收在铁盒里,放在帐角。”
“别让任何人碰。”
女官点头:“要不要审俘虏?”
“现在不行。”她望向北方阴云,“他们等着我们乱。谁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就是帮他们。”
女官压低声音:“哨骑回报,北面三里外发现了烧过的草堆,还有几具尸体穿着我军服饰。应该是敌军伪装败退,引陛下追击。”
沈知微冷笑:“所以那一箭,也不是临时起意。”
她走进帐中,走到角落打开铁盒。那支黑羽箭静静躺在红绸上,箭杆乌黑,尾羽残缺一角。她在箭尾处找到一处刻痕——一个小小的“昭”字。
她拿出随身小刀,轻轻刮了刮刻痕边缘。木屑掉落,露出底下更深的划痕。这个“昭”字是新刻的,底下还有一道旧印,形状像是一枚虎头。
她瞳孔一缩。
这是前朝禁军统领的私印。裴昭从未用过。
有人提前在这支箭上做了手脚,等的就是今天。只要裴砚死在战场上,这支带印的箭往下一扔,天下人都会说是裴昭弑兄。
而真正的裴昭,可能正躲在暗处看戏。
她合上铁盒,放在案上。转身走到床边,看着昏迷的裴砚。
他的嘴唇干裂,眉头皱着,像是在忍痛。她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乱发,动作很轻。
帐外传来脚步声,副将进来禀报:“已清点伤亡,新增阵亡六十三人,伤一百二十七。敌军残部退回山腹,暂时失去踪迹。”
“继续派哨骑巡查,尤其注意水源和粮道。”
“是。”
副将犹豫了一下:“将士们都想知道……陛下何时能醒?”
她没回答,只说:“你只需记住一件事——从现在起,所有军令由我口述,你负责传达执行。若有违抗者,当场斩首。”
副将抱拳退出。
帐内重归安静。油灯晃了晃,映出她侧脸的轮廓。她坐在案前,翻开军报,一页页查看今日战况记录。
片刻后,她抽出一张地图摊开。那是李铮昨夜呈上的羊皮卷,标注了敌军四座营地的位置。她盯着上面那行小字:“初五之前拿下阳关,否则断供。”
墨迹确实是新的。而且用的是宫中特供松烟墨,民间极少见。
她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女官:“送信的人抓到了吗?”
“还没有。但我们在俘虏里找到了一个曾给王府送过药的仆役,他说最近有人花重金收购这种墨。”
“什么时候的事?”
“十天前。”
正是裴砚决定亲征那天。
她慢慢靠向椅背,闭上眼。心镜系统的冷却时间还剩半炷香。她今天已经用了八次,最后一次必须用在最关键的人身上。
帐外风声呼啸,吹得帘子不断晃动。她睁开眼,走到床边,替裴砚掖了掖被角。
他的手垂在床边,指甲泛青。她握住那只手,发现掌心有一道旧疤——是小时候练剑留下的。
她松开手,转身走向门口。
“去把那个送药的仆役带来。我要见他。”
女官应声而去。
她站在帐门前,望着漆黑的夜空。远处仍有零星火光,不知是残敌未灭,还是风助火势。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铁盒,又摸了摸发簪里的金针。
这一仗还没完。
箭矢上的伪印还在盒中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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