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妶玉来到关押清军家属的院子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一群妇女儿童惶恐不安地站在院子里,等待未知的命运。
其实说起来,这些人也都是可怜人,她们要么是活不下去的农民,要么是战乱中无依无靠、如浮萍一般四处飘零,被乱兵掳为妻妾的可怜女人。
本来她们被清军安置在南京城里,与自己的丈夫或者父亲分离,其实就是把他们当做人质,以防止他们的男人们背叛清军。
可现在,阿山自己撒丫子跑了,并没有带上她们这些累赘,现在她们落到了明军的手里,而她们的男人却还在和明军作战。
这种情况下,她们和她们的男人们通常只有3种结局。
第一种情况,男人们继续和明军作战,而她们则作为敌军家属,被持续关押,甚至被处决。
第二种情况,清军担心汉军为了家属叛变,因而提前下手,杀死他们的男人。
第三种情况,她们的男人们反清归明,从前线逃回南京,但这又必然要面临清军的追杀,死伤无数。
无论最后是哪一种情况,都意味着许多女人将要失去丈夫,许多孩子失去父亲。
“罪妇邢氏等拜见公主殿下。”
妶玉定睛朝邢夫人看去,只见这邢夫人最多也就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虽然容貌比不上黄惠惠以及大幂幂和小菲菲,但是具有成熟女性的知性感,气质端庄,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历史上,这位邢夫人可是一个不得了的女人,身为一个女人,却非常有眼光。
她原本是李自成的第二任妻子,但是在李自成当了闯王,越来越飘了之后,她看出李自成缺乏容忍之量,不能善用人才的缺点,尤其是他重用牛金星、刘宗敏等小人,这让邢夫人大失所望,于是跟着高杰跑了。
高杰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大志向,但是好在有一个优点,就是对邢夫人的话言听计从。
在邢夫人的谋划下,高杰投降了明军,成了南明弘光朝廷中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军队。
虽然高杰部下也有扰民的情况,例如李成栋部就经常抢掠百姓,但其先锋胡茂祯部和邢夫人亲自统帅的部队,军纪严明,严禁骚扰百姓,深得各地百姓的赞誉。
“诸位姐妹们快快请起,你们的夫君在江北与清军浴血奋战,撤退时却被郑鸿逵船队炮击,死伤上万,不得已才被迫降清。
是朝廷对不起你们,请受妶玉一拜!”
众人没有想到妶玉没有惩罚她们,反而向她们谢罪,一时间都愣住了,茫然不知所措。
要说这高杰旧部的降清啊,说起来也真是叫人扼腕叹息,不由得想要痛骂弘光这个庸君。
当初高杰死后,史可法极力向朝廷请旨,希望朝廷能够任命高杰的外甥李本深为提督,掌管高杰旧部,但是弘光迟迟不肯封李本深做提督,而是想要用自己人控制这支军队。
结果导致高杰部群龙无首,缺乏统一的指挥,最后无力抵抗清军,被迫撤退。
在多铎攻破扬州,史可法殉国的时候,李成栋等高杰旧部依然没有投降清军,而是节节抵抗,撤退到瓜州,并试图渡江南下,继续抵抗清军。
然而弘光这个猪队友,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依然不信任高杰部的将士,居然向郑鸿逵下令炮击高杰旧部,阻止他们渡江南下,试图逼迫他们在江北与清军死战。
郑鸿逵的炮击,杀死了上万名高杰旧部的将士和家属,这彻底地激怒了李成栋,最终导致高杰旧部被迫投降了清朝。
这件事情的后果有多严重呢?
呃……这么说吧,后来的隆武皇帝,那个南明最贤明的皇帝,最后就是被李成栋击败,兵败身死的。这也彻底断送了明朝最后的希望。
所以,妶玉此时是真心向邢夫人和这些高杰部将士的家属们道歉的,虽然蠢事不是她做的,但不管怎么说,弘光那个猪队友名义上都是她的父皇,父亲做了错事,女儿替父亲道歉,也算是了却了心里的愧疚。
“各位姐妹们,我知道你们的担忧,如今你们的夫君们在清军那边与明军作战,而你们又成了明军的俘虏,你们担心自己和孩子们受到连累,更加担心你们的夫君被清庭怀疑,遭到杀害。”
“你们放心,我妶玉身为大明公主,绝不会拿老弱妇孺当人质,更加不会陷你们的夫君于险境!
各位姐姐们收拾好行囊,我即刻派人送你们出城,与你们的夫君相聚!”
“真的吗?太好了!”女人们七嘴八舌,嘈杂声不绝于耳,她们纷纷向妶玉跪拜,叩谢释放她们与男人团聚的大恩大德。
然而,与一众女人的开心不同,邢夫人却皱起眉头,一声叹息。
“殿下仁义,罪妇感激不尽。可殿下若是真的将我等放回去,那她们的夫君们,才是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令人惊讶的话一说出来,诸多女人们瞬间鸦雀无声。
邢夫人在她们心里的威望是极高的,她说出来的话,她们即便不理解,但知道一定是有道理的。
“此话何意?”
“殿下,清军为什么要把我们安置在南京城内?无非是对降军不信任,拿我们当人质罢了!
如今我们在殿下手里,虽然清军会担心汉军背叛,但是殿下占领南京后,清军此时被困在江南,西有黄得功,东有鲁王、郑氏,中间还有殿下。
两军交战之时,清军即便再不信任降军,也绝对不敢在此时杀害降军将领,否则前有数万降军奋起反抗,后有殿下等明军追击,清军必将全军覆没,葬送在这江南!
可是一旦殿下将我等放回去,那么请问我等是回汉军营中与夫君团聚呢?还是回八旗营中继续做人质呢?”
“还请夫人详解。”
“如果多铎想要将我等安置在八旗营中,继续做人质,那么和殿下的仁义一对比,高下立判,试问汉军们还能对清军忠心吗?多铎必然会担心汉军为了阻止家人被继续当人质,而起兵反叛。
可如果我等回到汉军营中,清军失去了人质,在前有明军,后有降军的情况下,多铎能放心吗?
无论我们去哪里,多铎都会担心汉军反叛,而这种不信任一旦建立起来,就会无法释怀。
即便多铎暂时不敢对降军下手,可是假以时日,必然会寻找合适的机会,诱杀汉军将领,彻底消除汉军的威胁!”
妶玉陷入了深思。
“夫人的意思是说,本宫的仁义之举,反而会害了姐姐们的夫君?”
“是的,殿下!如果殿下像皇帝下令炮击我等那样,拿我等做人质,对我等不仁义,那么多铎反而会表现出仁义的一面,以笼络人心。
可殿下放了我们,多铎就会担心殿下的这种仁义之举,笼络降军将士的人心,就必然会产生不信任。”
不得不承认,这邢夫人心思缜密,这些连妶玉都没有想那么多。
“既然如此,那暂且委屈姐姐们在这里将就几日,待我打败了多铎,必定将姐姐们的夫君带回来,与大家团聚!”
妶玉转身正要离去,注意到邢夫人身边,一个小男孩长得煞是可爱,心里一动。
“夫人,这可爱的娃娃,莫非是您和兴平伯的孩子?”
邢夫人一愣,不知道妶玉此时提起这个孩子意欲何为?下意识地拉紧了孩子的手。
“禀殿下,正是如此。来,元爵,快给公主殿下请安!”
妶玉笑着摸了摸高元爵的头。
“我听说令郎拜了太监高起潜做义父,这岂不是辱没了兴平伯的威名?
这样吧,本宫的弟弟,九江伯贞钼尚无子嗣,如果夫人不嫌弃,可否将令郎过继给舍弟?”
这突如其来的话令邢夫人震惊不已,自己明明是罪将的家属,贵为公主的妶玉,竟然要让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她的弟弟?
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
当初高杰死后,邢夫人为了给儿子高元爵一个依靠,想要让高元爵拜史可法做义父,可是史可法看不上贼军出身的高杰的儿子,不肯收高元爵做义子,最后强行把太监高起潜拉出来当挡箭牌。
你想啊,让高杰的儿子给一个太监当儿子,这得多侮辱人啊!
可是如今,这广陵公主不仅不嫌弃她们母子两个,反而要让她的儿子给自己的亲弟弟当儿子,不是当义子,而是直接过继,当真正的儿子!
“罪妇……替高杰拜谢殿下大恩……”
邢氏的眼睛里含着泪花,这下子,她们母子可算真正有了依靠了。
妶玉带着满意地笑容走出了家属院。
成了!
嘿嘿,今天先以弟弟贞钼的身份把高元爵过继过来当儿子,那么以后贞钼就是高元爵的爹了,这今后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邢氏来往。
时间久了,再以贞钼的身份把邢氏娶了当老婆,也就合情合理了嘛!
后宫+1。
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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