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珍楼三层的雅间,熏的是最上等的“静神香”。
香气混着灵茶的雾气,将窗外坊市的喧嚣隔绝成一片模糊的背景音。
李月茹端起白玉茶杯,杯壁温润,映出她没什么表情的脸。
“月茹姐,这次内门大比,你赢下王师兄那场,可真是给我们‘龙穴’的人长脸了!”苏雪举起杯,脸上是热络的笑意。
她特意加重了“龙穴”两个字。
在座的十几个女修,闻言都会心地笑了起来。她们都曾是那个拥挤蚁巢的住客,也都是那场神话的亲历者。
如今,她们穿着各色绫罗,用着名贵法器,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侥幸罢了。”李月茹抿了口茶,语气平淡。
“什么侥幸!”另一个叫陈瑶的女修接口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怅然,“王师兄的叠浪掌,换做现在,我们谁敢硬接?也就是月茹姐你,根基打得牢。”
她说的“现在”,和“当初”,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苏雪叹了口气,放下了茶杯:“说的是呢。我现在打坐一个时辰,提纯的灵力还不如当初睡一刻钟来得多。真是……唉。”
这一声叹息,像把钥匙,打开了所有人的话匣子。
“谁说不是呢?我前天为了冲一个小关口,花了我爹五十块下品灵石买丹药,最后还是失败了。要是在蚁巢,我感觉躺两天就过去了。”
“我那柄飞剑,以前用起来得心应手,现在总觉得灵力续不上,涩得很。”
“你们还有感觉吗?就是那种……身体自己会变强的感觉。”
雅间里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在回味那个词。
是啊,感觉。
那种一觉醒来,就发现经脉坚韧了一分,神识清明了一分,对灵力的掌控又精妙了一分的,神迹般的感觉。
“没了。”李月茹缓缓吐出两个字,打破了沉默。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每个人的心湖里。
没了。
那种不劳而获、一日千里的日子,像一场大梦。梦醒了,她们又变回了那个需要为了一丝进步而苦苦挣扎的普通修士。
巨大的失落感,在雅间里弥漫开来。
“都怪那个送快递的!”一个叫吴娇的女修,愤愤地将筷子拍在桌上,“一个臭男人,躲在上面偷窥我们,把我们‘龙穴’的风水都给玷污了!”
这个话题,是她们每次聚会时,心照不宣的保留节目。
咒骂那个男人,追忆那段时光,似乎能让心里的失落感减轻几分。
“就是!一想到我花了两百灵石,结果是跟一个臭虫住在一起,我就恶心!”
“还有那个小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早就知道了,就瞒着我们!”
“把他们打一顿都算轻的!”
咒骂声此起彼伏,女修们脸上重新浮现出同仇敌忾的神色,雅间里的气氛又热烈了起来。
李月茹没有参与,只是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杯壁。
“不过……”
陈瑶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带着一丝迟疑。她正用一根银签,拨弄着碟子里的灵果,视线却没有焦点。
“你们有没有想过……有点奇怪。”
“什么奇怪的?”吴娇问。
“那个男人……他不是后来才来的。”陈瑶抬起头,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阿兰她们说,他一开始就住在那。我们所有人,包括阿兰她们,感觉到修为飞涨,都是在他住进去之后。”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可那种效果,偏偏是在我们把他赶出去之后……才消失的。”
雅间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陈瑶放下银签,看着满桌因她的话而陷入思索的同伴,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旋在心底,却谁也不敢触碰的问题。
“你们说,‘龙穴’的神话消失……”
“会不会……跟那个男人有关?”
话音落下。
整个雅间,落针可闻。
方才还热烈的气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灭了。
苏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吴娇正要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
一个女修正端起茶杯,手腕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出来,她却浑然不觉。
李月茹捏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没人说话。
没人点头,也没人摇头。
她们只是静静地坐着,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那份刚刚还在咒骂时的愤怒与嫌恶,此刻被一种更深、更冷的东西所取代。
是惊愕,是荒谬,是一种从脚底升起的、无法言喻的寒意。
“啪嗒。”
一根筷子从谁的指间滑落,掉在白瓷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刺响。
声音在死寂的雅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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