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柴声在后院里规律地响着。
曹三阳机械地扬起斧头,落下,木桩应声裂开。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他用手背抹去,抓起另一截木头。
院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的。是很多个人,但脚步声轻得像猫,整齐划一,几乎重叠在一起。
伙房里正在闲聊的伙计们瞬间噤声。
曹三阳的动作也停了,他握着斧柄,看向通往前院的月亮门。
六道穿着统一黑色劲装的身影,从门洞里鱼贯而入。
她们全是女修,身形高挑,气息凝练,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到嘴角的浅色伤疤。
她们的出现,像六柄出鞘的利刃,让整个后院的空气都变得锋利起来。
正在院中演练刀法的秦岚停下了动作,她身边的姐姐秦月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角落里那个抱着长剑的冷漠青年,也睁开了眼睛,视线如电,从六人身上一一扫过。
新来的护卫们,全都感到了压力。
那六个女修却对他们的戒备视若无睹。她们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径直穿过院子,走向主屋的方向,步伐不见丝毫紊乱。
“是……是小姐之前身边的人。”伙房里,老张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敬畏,“她们回来了。”
曹三阳看着那六道背影消失在主屋的阴影里。
他能感觉到,她们每一个人,都比那个在选拔中杀人的秦岚要强,甚至比那个冷漠的剑修凌剑还要强。
那股凝练的、带着血腥味的杀气,做不了假。
管事赵忠不是说,家主人手不够,才要招募护卫吗?
曹三阳低下头,继续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比刚才更重了。
晚饭时,伙房的大桌上,破天荒地多了两坛灵米酒。
“哟,今儿什么日子?”一个年轻伙计拎起酒坛,闻了闻,眼睛都亮了,“有酒喝?”
老张夹了一筷子妖兽肉,慢悠悠地嚼着:“小姐赏的。说是新来的、旧来的,都辛苦了。”
“以前可没这待遇。”年轻伙计给老张满上一碗,“咱们赵家,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你懂个屁。”老张端起酒碗,呷了一口,咂咂嘴,“这叫收买人心。你没看今天回来的那六个?那才是小姐的心腹。咱们这些人,新来的,包括那三个护卫,都是外人。”
另一个伙计凑过来:“可我怎么听说,这酒不是今天才有的。前几天,咱们刚进来那会儿,后厨就开了酒封了。”
“是吗?”老张愣了一下,看向他。
“是啊,我亲眼看见的。我还以为是管事他们自己喝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解。
曹三阳没参与他们的讨论。
他只是端起碗,将那辛辣的酒液灌进喉咙。酒水像一条火线,从食道烧进胃里,驱散了饭菜的寒气,也麻痹了心里那股挥之不去的屈辱感。
他喝了一碗又一碗。
周围的议论声变得越来越模糊,像隔着一层水。
他只觉得很好。
有饭吃,有地方住,还有酒喝。
这样很好。
意识沉入黑暗,又从黑暗中浮起。
曹三阳睁开眼,发现自己又站在了那片三尺见方的平台上。
脚下是灰白的深渊,四周是永恒的雾气。
只是,这一次,平台上空空荡荡。
没有了那些莺声燕语,没有了那些温软的身体,没有了那些带着崇拜和讨好笑意的脸。
只有他一个人。
他愣在原地,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攫住了他。
为什么?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空气里那股精纯的灵气依旧浓郁得化不开,脚下的平台也依旧坚实。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蚁巢。
那些女修,都住在蚁巢里。而他现在,在赵家府邸。
离得太远了?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这片空间似乎比以前更暗了。不是光线的问题,而是一种感觉。
他抬头,看向雾气深处。
他看不见那块岩石,但他能感觉到,那股曾经支撑着整个幻境的、微弱的灰光,变得更加黯淡了,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他正想仔细探究,前方的雾气忽然一阵翻涌。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雾中缓缓凝聚。
是赵凝。
她还是穿着那身黑裙,只是身形比在蚁巢时虚幻了许多,像一道随时会散去的影子。
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温顺地走过来,对他展露那种面具般的微笑。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远处,眼神清冷,甚至没有看他。她像是在打量这片属于他的空间,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
曹三阳的心猛地一沉。
他发现,自己无法再影响她。
她不再是他梦境里的侍女,而是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赵家家主。
她好像……越来越清醒了。
赵凝的身影在雾气中站了片刻,便开始变得更加透明,最终像一缕青烟,彻底消散。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曹三阳独自站在空旷的平台上,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那股精纯的灵气,依旧包裹着他,可他第一次觉得,这里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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