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里的灵气像粘稠的糖浆,吸入肺腑都带着一股沉甸甸的重量。
曹三阳盘膝坐在聚灵阵的边缘,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进入吐纳。他听着甬道外传来的、其他石室里压抑的吐纳声。那些声音属于阿兰、孙小月,还有更多他不认识的、被雇来看守他的底层女修。
她们是苏云筑起的墙,也是囚禁他的笼。
门轴轻响,一道缝隙被无声地推开。
苏云走了进来,步履轻得像猫。她将一枚玉瓶放在曹三阳面前的石桌上,瓶身触手生温。
“这是‘清蕴丹’,固本培元。”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刚触碰到炼气三层的门槛,根基不稳,正好用得上。”
曹三阳睁开眼,视线落在玉瓶上,没有动。
执法堂那间地牢的阴冷,仿佛还嵌在他的骨缝里。从那里出来后,他看任何东西,都习惯性地多看一层。
苏云的每一次“好意”,都像一块裹着蜜糖的石头,他不知道里面藏着的是不是毒。
“有劳。”他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他拿起玉瓶,没有立刻服下,而是顺手收进了袖袋。
苏云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微光,快得像错觉。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师兄客气了。安心修炼,外面的事,不必分心。”
她说完,微微颔首,转身离去。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像一缕从未出现过的青烟。
曹三阳坐在原地,没有动。他能感觉到袖袋里玉瓶的温度,像一块温热的烙铁,提醒着他,自己依旧是棋盘上的一颗子。
天亮时,他离开了黑风岭。
他没有去驿站,也没有去坊市的任何一个角落。他径直走向了凤凰谷外门最大的一处建筑——传法阁。
传法阁不仅传授功法,其三楼以上,是宗门最大的藏书馆。
空气里弥漫着竹简腐朽与陈年墨锭混合的干燥气味。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书架,像沉默的巨人。修士们的身影在书架间穿梭,或低声交谈,或凝神查阅,空气中只有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灵力光幕切换时的轻微嗡鸣。
曹三阳绕开“功法”区拥挤的人群,无视“阵道”阁前悬浮的光幕,也对“丹方”、“符箓”那些热门区域视而不见。
他径直走到了藏书馆最深处、最偏僻的角落。
这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书架上的玉简和兽皮卷轴,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一块褪色的木牌挂在书架的尽头,上面刻着三个字——奇闻录。
一个负责打理藏书的杂役弟子靠在墙角打盹,对曹三阳的到来毫无反应。这里平日里一个月也未必会有一个人来。
曹三阳抽出了一卷兽皮。
皮质干硬,边缘已经卷曲。他缓缓摊开,上面的字迹是用某种妖兽血写成的,历经岁月,已经变成了暗褐色。
《南疆异物考》。
他神识沉入,快速扫过。蛊虫,瘴气,山精鬼怪……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他将兽皮卷好,放回原处,又抽出另一枚玉简。
《东海拾遗》。
海族,沉船,秘境,水府……依旧没有。
他像一个最固执的矿工,在一座早已被废弃的矿山里,试图寻找一粒看不见的金沙。
他不再相信苏云。
执法堂的一番问询,像一把刀,剖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苏云的目的绝不是做生意,那些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流言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做的一切,都像是在黑风岭周围挖一条深不见底的护城河,将所有窥探的目光都挡在外面。
而他,就是那座被保护,或者说被囚禁的城。
问题的根源,是那枚戒指。
是那个灰白色的空间。
他必须搞清楚那是什么,必须找到重新回去的办法。那才是他唯一的、能真正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那段经历。
那个自称“病西施”的女骗子,那枚被称为“一线戒”的假货,那滴激活了空间的鲜血,还有那些只对女修起作用的、神魂被滋养的“奇迹”。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无法解释的诡异。
他指尖捻起一枚玉简,神识沉入,一息之后又抽出,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再换一枚。
书架上的灰尘,沾了他一身。
窗外的天光由金转橙,再化为灰蓝。藏书馆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还在苦读的弟子。
打盹的杂役伸了个懒腰,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没说什么。
曹三阳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所觉。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些被岁月遗忘的故纸堆里。
空间、戒指、滴血、认主、神魂……
他寻找着任何可能与这些词汇相关的蛛丝马迹。
他抽出另一卷落满灰尘的兽皮古卷,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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