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厚重的胡桃木门被敲响,声音沉闷而急促,仿佛敲击者的内心。
“请进,先生们。”门内传来昂热校长平静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听不出情绪。
门被推开,施耐德教授和曼施坦因教授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施耐德的金属面具在办公室壁炉跳动的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他胸腔里传来的呼吸声比平日更加粗重急促,暴露了其下压抑的惊涛骇浪。曼施坦因教授的光头上似乎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反射着灯光,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电子简报,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办公室内弥漫着陈年书籍、雪松木和高级红茶混合的醇厚气息,与窗外校园的宁静形成了鲜明对比,却更反衬出此刻来客带来的紧张氛围。昂热校长坐在他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姿态依旧优雅,手中把玩着一柄古董折刀,银灰色的眼眸抬起来,锐利地扫过两位部下。
“校长,”施耐德的声音透过面具,带着特有的金属摩擦般的嘶哑,开门见山,“日本分部那边出大问题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需要积聚力量说出接下来的话,“就在半个小时前,我们收到了来自源稚生局长——不,是代表整个日本分部的正式通讯。他们……他们发来了一份集体辞职书。”
“集体辞职?”昂热手中的折刀停顿了一下,刀锋上寒光微闪。
“措辞……相当于是宣战书。”曼施坦因艰难地补充道,他将手中的电子简报放到昂热的桌面上,屏幕正显示着那份措辞恭敬却充满决绝意味的文件,“他们单方面宣布断绝与总部的所有从属关系,关闭了所有共享数据通道,并且……拒绝解释任何原因。我们尝试了所有紧急联络方式,全部失效。校长,他们这等同于……叛变了。”
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壁炉里的火焰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昂热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眼神骤然变得无比深邃,像是暴风雨前沉寂的海面。他沉默了几秒,将折刀轻轻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路明非他们呢?”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声音低沉。
曼施坦因的脸色更加难看:“最后传回的数据流显示,迪里雅斯特号在任务过程中遭遇未知巨大冲击,深度记录终止于水下三十米左右。根据最后的压力舱数据反馈和结构完整性分析……它……解体了。目前,三人生命信号全部消失,生死不明。”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最后四个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昂热向后靠进高背椅里,手指无意识地相互摩挲着。他没有立刻爆发,也没有流露出丝毫悲伤,只是那种极致的沉默本身,就充满了可怕的压迫感,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压制。窗外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斑驳而冷硬的光影。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即将吞噬一切时,桌上那部古老的专线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昂热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他伸手拿起了听筒。
“庞贝。”他只是念出了对方的名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轻快悦耳、甚至带着点慵懒笑意的男声,语速快得像是在吟唱:“我亲爱的昂热!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下午茶的雅兴。我刚在维也纳听完一场无趣的歌剧,忽然感应到东边似乎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醒过来了,顺便还听说你家后院好像起火了?哦,顺便一说,我就在你屋顶。”
几分钟后,校长办公室那装饰着繁复雕花的巨大天窗传来一阵异响。紧接着,“砰”的一声,一个穿着跳伞服、戴着护目镜的身影极其不雅地、连人带一团色彩鲜艳的降落伞砸了下来,精准地落在地毯中央,还顺势打了个滚。
来人利落地解开伞扣,站起身,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灰尘的衣服,仿佛这只是某种常规的登场方式。他摘下护目镜,露出一张俊美得近乎妖孽的脸庞和一头灿烂的金发,笑容耀眼得能让太阳都失色。他无视了房间里凝重的气氛,目光首先就落在了戴着面具的施耐德身上。
“哇哦!这位一定就是传说中的施耐德教授吧!”他热情地走上前,仿佛在参加一场时尚派对,“您的面具真是太有型了!充满了后现代机械美学的冲击力!绝对是本届校园时尚单品第一名!”
施耐德教授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没有回应。
昂热看着这位不速之客,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对两位呆立的教授摆了摆手:“两位教授,请先出去吧。我需要和我的这位……‘老朋友’,单独叙叙旧。”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对视一眼,尽管满腹疑虑和震惊,但还是依言默默退出了办公室,并轻轻带上了那扇沉重的门。
门一关上,庞贝·加图索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但眼神依旧明亮跳脱。他自顾自地走到昂热的酒柜前,熟练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昂热珍藏的干邑,抿了一口。
“好吧,说正事,”庞贝晃着酒杯,“虽然我那不省心的儿子大概率是泡在太平洋里喂鱼了,但他毕竟是我的儿子,肯定会活着。不过,作为加图索家的代理家长,以及一个心系世界和平的良好市民,我觉得有必要亲自来告诉你一些‘家族’掌握的情报。”
他凑近了一些,声音压低了些,但语调依旧带着那种奇异的韵律:“日本那边的事情,远比一份辞职信和一次深潜器事故要复杂和可怕得多。他们不是在闹独立,他们是在试图封锁一个消息,或者说,试图独自控制一个他们根本控制不了的东西——‘神’的胚胎,或者说,残留的茧。如果让它彻底苏醒,完成孵化……”庞贝吹了声口哨,摊了摊手,“那乐子可就大了。不仅仅是日本会从地图上被抹掉,引发的连锁反应足以让整个世界的格局都洗牌。那将是全新的、我们都不愿看到的龙族时代,而且是最混乱黑暗的那种。”
他一口喝干杯中的酒,把杯子放回桌上:“好了,情报送达!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谢谢你的酒……哦,还有红茶。”他瞥了一眼昂热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昂热自始至终沉默地听着,手指交叉抵在下巴下,眼神锐利如鹰。
庞贝说完,真的就转身走向门口,但他似乎完全没走门的打算,而是哼着歌剧的调子,手脚并用地把他那团降落伞卷了卷,然后……径直走向办公室通往外面露台的门,然后毫不犹豫地——滚下了长长的大理石楼梯!一阵叮铃哐啷和隐约的哼唧声从楼下传来,渐行渐远。
昂热甚至没有起身去看一眼,仿佛对这疯子的一切行为都早已习以为常。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墙壁一侧的书架忽然无声地滑开,一个穿着花衬衫、大裤衩,顶着乱糟糟头发、满脸谄媚笑容的老家伙端着一杯龙舌兰酒,慢悠悠地晃了出来。正是弗拉梅尔副校长。
“啧啧,”副校长凑到昂热桌边,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瘫在沙发里,“这次事态听起来可不是一般的严重啊。连庞贝那个骚包都舍得从他那群超模女友怀里爬起来,用这么别致的方式跑来送信了。”
昂热终于动了动,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宁静的卡塞尔校园。
“嗯,”他简单地回应了一声,背影挺拔而肃穆,“我也有必要亲自去一趟日本了。学院,”他转过身,看着沙发上没个正形的老友,“就先交给你了。”
副校长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脸上绽放出极其猥琐而又兴奋的笑容,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老伙计!我以弗拉梅尔的名义起誓,我肯定会好好‘治理’学院的!保证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充满活力、热情洋溢、积极向上……”
昂热太了解这个老混蛋了,他没好气地打断副校长的慷慨陈词,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重点——不许举办女子裸泳锦标赛!想都别想!”
副校长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所有的宏伟蓝图都被这一句话堵死在了喉咙里。他悻悻地缩回沙发,小声嘟囔了一句。
昂热看着他吃瘪的样子,脸上终于也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笑意,摇了摇头,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投向遥远的东方。那笑容里,混杂着无奈、决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即将奔赴战场的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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