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深夜,蓝玉收到一封密信,邀他次日三更在城外码头相见。
他盯着那封信,仿佛有千斤重,沉默良久,最终将它烧成灰烬。
第二天黄昏,凉国公府设宴,蓝玉与宾客畅饮至酩酊大醉。待到众人陆续被管家送走,
蓝玉却猛地从床上坐起,眼神清醒,不见半分醉意。
他换上便装,悄悄从侧门离开国公府,行前吩咐下人自己要安睡,不得打扰。
蓝玉独自在城外码头静候,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猛然转身,那人摘下草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郑国公常茂,朱标的妻弟,也是蓝玉的外甥。
“舅舅,我还以为你不再关心太子的事。”
蓝玉冷哼一声:“怎么可能?只是眼下朝堂风高浪急,我不得不谨慎行事。”
常茂将蓝玉拉到江心一艘小船上,这才松了口气,语带讥讽地说:
“我还以为你只顾自己的荣华富贵。”
蓝玉闻言大怒:“你这臭小子!老子在朝堂上命都快保不住了,你还在这胡说八道!”
常茂一惊,他离京多时,对朝中动向并不清楚,忙追问缘由。
蓝玉神色冷峻,语气萧索:
“颖国公父子被陛下逼死,家眷流放,还牵连了我不少旧部。说不准哪天就轮到我头上。”
“今天我出门,还得先设宴装醉,谁知府上有多少陛下的眼线。”
常茂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蓝玉处境已如此艰难。
蓝玉打量他几眼,不满地问:“你怎么突然回应天了?”
常茂委屈道:“我觉得太子死得蹊跷,正值壮年,怎会说没就没?我私下从凤阳跑去西安调查,路上屡遇麻烦,才弄成这副模样。”
蓝玉连忙追问:“查到什么了?我先说说我查到的——”
“得知太子遗言后,我派人查过秦王与晋王。秦王虽横征暴敛、 ** 奴仆,但应未参与此事,还是太子替他平息的。”
“晋王却问题严重——他私制龙袍,被御史察觉。御史正搜集证据准备弹劾,却遭灭口,连客栈中其他人也被杀,伪装成盗匪所为。”
“走漏风声的百姓也全被晋王杀害,抛尸荒野。之后晋王换了一批侍卫,不知是灭口还是因他们染了疫病。”
“从太子症状看,我推测是染时疫而亡。”
常茂听完,激动地瞪大双眼。
“舅舅,您说的是真的?我这边也查到了一些消息,是有关晋王身边一个女人的。”
蓝玉有些意外,仔细打量了常茂几眼,笑骂道:
“你小子行啊!连他女人的事都能查出来?”
想到常茂从前还因争功告过自己岳父,害得冯胜告病还乡,在家养老。
常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咳。总之我查到晋王身边一个侍妾,她家是做私盐买卖的,她哥哥是个盐商头目。太子在西安时,他曾出面资助了一批百姓。”
“还专门从太原运来一批旧衣物,赏给面见太子的百姓,说是见太子不能穿得太破烂。”
蓝玉倒抽一口气,这事要是坐实,晋王就算死也逃不掉谋害太子的罪名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晋王的嫌疑……”
说到这儿,蓝玉不由得摇了摇头。
常茂激动地望着蓝玉说:
“舅舅,我们手上这两条线索,已经能证明晋王和谋害太子有关,就算不是主谋。”
“我们甥舅一起去见陛下,请他为太子 ** 啊!”
蓝玉一时心动,但想了想,还是苦笑着摇头。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直接去见陛下恐怕没用。”
常茂急了,大声道:
“舅舅,你怕死了?忘了太子是怎么待我们的吗?”
蓝玉也火了,冲着常茂吼道:
“你以为陛下不知道晋王有份吗?如果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逼死颖国公?这分明是在泄愤!”
“即便如此,你看陛下声张了吗?有要查晋王的意思吗?”
“这事不是你想办就能办成的!”
常茂被蓝玉吼得愣住,支支吾吾地问:
“那我们该怎么替太子报仇?”
蓝玉烦恼地抓了抓头发,想来想去也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他眼睛一亮——何秋!
这人聪明,之前还帮过自己,点醒自己当时的处境。
虽然和朱棣、何秋之前有些过节,但在大事上,他们一向靠得住。
蓝玉就对常茂说:“先别急,明天你跟我去见一个人,看他有没有好主意。”
常茂一脸困惑,不知蓝玉说的是谁。
蓝玉看着他,语气笃定:
“明天你就知道了,这人很有本事,我相信他会有办法的!”
常茂见蓝玉这样说,也就半信半疑地答应了。
第二天,蓝玉低调地乘马车来到燕王府,递上名帖求见何秋。
何秋正在后院给书院来的人讲解基础知识,这些人来应天之前也攒了不少问题,正等着他解答。
见到蓝玉的名帖,何秋觉得奇怪——之前明明提醒过他最近要低调,否则性命难保。
这蓝玉怎么不听劝?真是自寻死路,之前拉他那把算是白费了。
何秋按着额角,无奈对何能说:“去请凉国公进来吧。”
何秋只得暂别书院众人,踱步至书房,静候蓝玉。
第214章 状告晋王(上)
闻得门响,何秋未抬眼便道:
“来了?凉国公请坐。”
却听两声椅子挪动的吱呀声响,何秋顿觉不对——怎有两人?
抬头看去,蓝玉身侧竟坐着个陌生男子,一身马夫打扮,低调垂首。
何秋心下诧异,试探问道:
“这位是……”
蓝玉介绍道:“此乃郑国公,太子妻弟。”
何秋恍然——蓝玉果然又是为太子之事而来。只是此时实在不是好时机。
更奇怪的是,常茂此刻不该在凤阳禁足么?怎会现身应天?
见何秋面露疑色,蓝玉便将昨日与常茂整理的情报尽数道来。
何秋听罢眉头紧锁:单凭这些,恐怕动不得晋王分毫。关键还得看朱元璋是否愿意追究。
常茂见状,拉起蓝玉便要离开,嘟囔道:
“舅舅早说藩王的人靠不住,偏要我来见他!”
何秋揉着太阳穴,只觉无奈——这位郑国公怎的如此莽撞?此等大事岂是儿戏。
他看向常茂问道:
“郑国公,此事有几人知晓?”
“就我与家仆知晓……不对,回京后我先禀报了太子妃。”
何秋急忙追问:“太子妃如何说?”
“这……实在不好说。”
蓝玉急得跺脚:“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
常茂支吾半晌,终于吐露:
“我报与东宫后,至今杳无音信。”
何秋神色顿时变得古怪——朱允炆这是何意?
生父之死疑点重重,常茂不辞劳苦查得线索,这位以孝道闻名的皇孙竟置若罔闻?
此刻东宫主事者应是太子妃吕氏。可就连寻常百姓家逢此大事,主母也该全力追查才是。
偏生吕氏毫无动静,实在反常。
何秋心念电转,终是开口问道:
“郑国公以往与吕氏关系如何?”
常茂不解地挠头:“关系甚好。吕氏自入宫便与舍妹交好,待我兄弟二人向来恭敬——舅舅也知道的。”
蓝玉皱眉侧目,面露难色。
他未得何秋点拨前,也曾以为吕氏与自家交好,后来才觉出不对。
何秋又追问:“那太子与您关系怎样?”
常茂脱口而出:
“那关系更好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妹妹进宫后,太子待她极好,有段日子连旁人都不愿见。”
“后来我娘担心这样会招来闲话,怕人说她不够贤惠,况且太子终究要绵延子嗣,就劝太子纳了侧室。”
“不过就算要纳新人,也都是经我妹妹点头的,所以吕氏一直很敬重她,毕竟是我妹妹选出来的人。”
何秋顿时恍然大悟!
吕氏对常氏哪里是感激,分明是嫉妒!常氏在世时,吕氏始终被压一头——出身不如她尊贵,家世不如她显赫,连太子的情分也远不及她。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吕氏心里怕是早积满了怨愤。
面上还得装得温良恭俭,好不容易熬到常氏去世,太子却很少踏足后宫了,从子嗣数量就能看出来。
看来吕氏对常家并无好感,恐怕也不信任常茂。
何秋思绪飞转,突然想到更要紧的事,急忙追问:
“那你妹妹的孩子后来由谁照料?”
“自然是吕氏,她由侧妃扶正后,我妹妹的孩子都交给她抚养了。”
听到常茂这话,何秋心底发寒。这吕氏当真狠毒,一面与常家虚与委蛇,一面把常氏的骨肉养成了庸碌之辈。
处心积虑啊!
何秋望向常茂的目光带着怜悯,开平王府真是时运不济,怎么养出这般单纯的继承人?
常茂察觉他神色有异,连忙问道:“怎么了?有何不妥?”
何秋沉吟半晌,终是对常茂说:“我建议郑国公去问问允熥,平日吕氏都是如何教导他的。”
旁边的蓝玉早已听出门道,气得满面通红,这毒妇!
他拦住还要追问的常茂,强压怒火道:“先别多问,回头我再细说。何秋你直说正题,要如何让陛下亲自查办太子之死!”
常茂看看蓝玉,决定先听舅舅的。
何秋垂首思索片刻,郑重对二人说道:
“两位国公,你们越说太子是死于瘟疫,我越觉得可疑。”
“瘟疫之事,世人皆知。若真有人染病身亡,不及时处置必会蔓延开来。”
“可随太子回京的这些随从,无一人染上瘟疫,这根本不符合瘟疫传扬的常理。”
常茂震惊:“你……此话何意!”
何秋沉声道:
“只怕太子未必真染了瘟疫,毕竟以东宫侍卫之能,护太子周全应当无虞。
但西安既生瘟疫,或许有人借诊治之名,暗中谋害了太子。”
“当然这只是我的揣测,作不得准。”
见蓝玉二人神色骤变,何秋又急忙补上一句。
蓝玉面色铁青:“何秋,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大明:开局捡个永乐大帝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