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将这些钱粮用于兴修水利、筑路办学、扩充吏治、改善军备……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陛下所忧便不会发生。”
“将来即便兴建工程,也应给付工钱,让底层百姓共享大明强盛之利。”
“别的不说,单是治理黄河一事——若朝廷财力充足,根治水患,北方多少百姓会感念皇恩?必将成为大明最坚定的拥护者!”
朱元璋听得心潮澎湃。治理黄河是他多年的夙愿。他生于安徽,亲历过黄淮水患的惨痛。正是水灾蝗灾接连不断,使他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他曾召集官员研讨治黄之策,但终因国库空虚,难以筹措足够银两。
朱元璋不由轻叹一声,语气低沉:
“朕曾命人勘察黄河,臣工回报说可以治理,但难以根除,实在得不偿失。”
何秋却摇了摇头。
朱元璋身形一震,脱口而出:
“此话当真?黄河当真能彻底治住?”
他脑中嗡嗡作响——多少治水名士都说黄河难驯,何秋却敢断言能够根治?
“欺君之罪,你可明白?”
何秋从容不迫地点头:
“臣所言非虚。黄河水患根源在于上游泥沙,若能在上游广植林木,二十年如一日地养护,必能改观。”
“只是每年耗费需千万贯之巨。”
朱元璋呼吸骤紧——二十年!千万贯!
可想到幼时所见惨状,若真能让沿岸百姓免于水患,这些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第258章 时不我待
朱元璋始终未敢大举治河,实因前朝教训太深。
元末宰相脱脱本是能臣,为续国祚殚精竭虑,最终却栽在治河之事上。当年元廷强征民夫,官吏肆虐,终激起“石人一出,天下皆反”的民变,红巾军一举撼动元室根基。
朱元璋深以为戒,登基后严禁地方苛待民力。他比谁都清楚黄河之害,却始终未敢轻动,既恐劳民伤财,也因国库空虚。
而今何秋为他推开新窗——原来不必强征民夫,只需投入银钱便可治河。
若在往日,朱元璋定要斥此妄言。可如今北平三镇的税制改革成效卓着,岁入可达三千万两。既有充裕钱粮,又有北平修路时有偿雇工的先例,朱元璋不禁陷入沉思。
何秋适时进言:
“臣力主变法,正是要为朝廷开辟不伤民力的财源,以税收改造山河。”
“要让朝廷的力量深入到每个乡村,把百姓都组织起来,这才是汉朝鼎盛时的样子!大明才能与汉唐比肩!”
汉朝的动员制度,尤其是西汉,简直是个奇迹。它的基层治理能直达乡野,比起后来“皇权不下县”的制度强太多了。
正因如此,才有“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的说法。
朱元璋听得心潮澎湃,还没等何秋说完,就激动地一拍桌子:
“你先停一下!”
他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神情焦躁。最后他看向何秋,长叹一声:
“你怎么不早生十几年?”
要是何秋早十几年出现,在洪武初年就被朱元璋重用,大明或许已经走上另一条道路了。黄河可能都已治理妥当,哪还有这么多麻烦?
突然,朱元璋停下脚步,喃喃自语:
“时不我待啊……你说的这些,朕有生之年怕是见不到了。”
何秋连忙安慰:
“陛下正值壮年,身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
朱元璋摆摆手:
“别奉承了。人生七十古来稀,皇帝更是如此。前朝有几个皇帝活到我这个岁数的?如今朕已觉得精力大不如前,国事繁杂,事事都要朕亲自决断,累啊!”
何秋默不作声——这难道不是您废除宰相制度的结果吗?权力是集中了,可要处理的事务也成倍增加了。
朱元璋面露倦容,坐回座位,看着何秋说:
“唉,朕老了。后继者谁能担当大任呢?”
何秋身体一僵,低头不敢应答。这种话题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好在朱元璋很快回过神来,见何秋仍然紧绷着身子,便笑了笑:
“好了,起身坐着吧。”
何秋松了口气,劝道:
“推行新政还需陛下主持大局,请务必保重龙体,切勿过度忧思。”
朱元璋点点头。太医们也常这样劝谏,但国事能托付给谁呢?若太子朱标还在,他大可放心交托部分政务,可朱允炆……
想到这里,朱元璋心中一动,召来内侍吩咐:
“去传太孙来,朕在 ** 等他。”
待内侍领命离去,朱元璋起身对何秋说:
“随朕去 ** 走走,等允炆过来。”
何秋紧随其后。 ** 里阳光明媚,百花争艳。
朱元璋眯眼坐在椅上,示意何秋也坐下:
“朕许久未曾好好逛逛这 ** 了。”
何秋恭敬地说道。
“陛下心忧国事,实乃天下楷模。”
朱元璋摆了摆手,叹道不过是身边少了能陪他一同赏 ** 的人罢了。当初马皇后在世时,他最爱与她并肩在 ** 中漫步。即便马皇后走后,他也偶尔带朱标到园中说话。而今二人皆已不在,朱元璋自己也失了那份闲情。
远处,朱允炆步履匆匆而来,行至近前方才放缓。
朱元璋瞧着眼前这个比从前壮实了些的孙子,开口道。
“你先坐下,朕有话交代。”
待朱允炆坐定,朱元璋方缓声道。
“早前朕与你姐夫议论朝政,有些话该让你知晓。这江山终究要交到你手上,你务必牢记于心。”
朱允炆连忙称是,凝神屏息,恭听圣训。
第259章 着急的朱允炆
何秋悄悄打量着朱允炆,心中暗自称奇。若非知晓朱允炆私下针对朱棣、对自己亦存不满,眼前这般恭顺模样几乎要将他瞒过。
喜怒不形于色,这才多少时日,朱允炆竟已进步至此,莫非真是天资过人?
朱元璋轻咳两声,正色道。
“其一,变法新政势在必行,纵使你登基为帝,亦不可违背此策。”
“其二,若朝廷岁入增加,定要用于修水利、筑道路等民生大计,断不可奢靡享乐。”
“朕欲将此二条写入《皇明祖训》,自你而起,后世君主皆须恪守。”
朱允炆当即应道。
“皇祖父圣明!孙儿以为正当写入祖训,令我大明历代君王永世遵循。”
何秋急忙出列奏道。
“太孙所言略有偏颇。臣以为陛下欲将新政精神载入祖训,非为固守不变,重在领会圣意。若刻板遵循,反失陛下本心。譬如祖训中原载皇亲犯法,除谋逆外皆可从轻发落,而今观之已不合时宜。太孙当体察陛下恤亲之心,而非拘泥旧文。”
提及《皇明祖训》,何秋心中自有思量。朱元璋所定诸多旧制,到后世多已不合时宜,然朝中仍有臣工固守“祖制不可易”之论。
尤以海禁之事最为显着,群臣一面以“祖制”谏阻开关,一面纵容族亲私贩海运。然大明祖训后世屡经曲解,亦与朱棣颇有干系——他以藩王身份起兵靖难,最忌旁人提及旧制。
为了维护自身统治的正当性,朱棣是首位极力推崇并固守《皇明祖训》的君主。随后的两位皇帝纷纷效仿,使得祖制俨然成为不可轻易撼动的神圣象征。
好在如今的情形已与历史迥异,即便朱棣最终仍以靖难之役起家,何秋也有信心让他不再执着于此。
朱元璋听闻何秋指出《皇明祖训》中的问题,并未动怒,反而平和地说道:
“何秋所言极是,天下事务岂是朕一人所能洞察?即便朕能预见数十年后,又怎能看透百年之后的光景?”
“祖训中必然会有许多将来不合时宜的内容,他方才提及的藩王问题便是其中之一。这才过了十几年,此条便需修改。但其中亦有些内容是不可更改的,你务必分清轻重。”
朱允炆心中暗喜,未料何秋竟会在朱元璋面前主动谈及藩王问题。这是否意味着朱棣服软?还是何秋真心支持削藩政策,甚至不惜与朱棣决裂?
尽管心中充满疑惑,朱允炆面上仍不动声色,故作迟疑地问道:
“然而……哪些可改,哪些不可改,这标准该如何判定?孙儿实在有些困惑。”
朱元璋轻抚胡须,眯眼答道:
“除了方才提到的藩王宗亲问题,还有朕曾提及的不征之国问题。”
“当初这小子就曾对朕说,日本蕴藏丰富金银矿产,绝不应列为不征之国,朝鲜亦是如此。朕私下也曾思量此事。”
“特别是如今仅与这两国贸易便能获利如此丰厚,朕也在考虑是否应将他们直接纳入大明体系更为妥当。”
“因此,不征之国这条便可废止。至于海禁,虽未写入《皇明祖训》,但眼下何秋在北平一带推行的开关政策带来如此巨大收益,可见朕当初的决定确有失误,也需修正。”
朱元璋又零散指出数项需要修改的内容,最后郑重宣布:
“最重要的是,朕打算将变法之事写入祖训,使之成为万世不易的国策!”
“唯有持续变革,大明才能千秋万代,子孙方能安居乐业!”
朱允炆闻言顿时色变,惶恐跪地劝阻:
“皇祖父万万不可!变法之事似有不妥,恳请皇祖父收回成命!”
他原以为朱元璋只打算在余下的在位期间推行变革,未料竟有如此打算。若真将变法写入《皇明祖训》,岂不是强迫后世君主也必须变法?届时若想停止变革,恐怕无数朝臣都会搬出祖训,指责他违背太祖旨意。
朱元璋眉头紧皱,盯着朱允炆问道:
“你现在还有什么意见?”
朱允炆此刻已将母亲吕氏告诫他切勿触怒朱元璋的教导抛诸脑后。他绝不能接受后世也必须变法的安排,咬牙坚持道:
“皇祖父明鉴,所谓'变法'二字本就非美名。若在祖训中规定后世子孙代代必须变法,又将孝道置于何地?父辈的政策到了儿孙手中便被推翻,这实在有违人伦常理。”
“再者,皇祖父乃是开国太祖,若行变法,首当其冲的岂非就是皇祖父所立的法度?如此一来,这部《皇明祖训》又有何存在的意义?”
朱元璋未置可否,目光转向何秋。
“你也算他半个老师,不妨替他解惑一番?”
何秋点头,向朱允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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