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石珠悬浮于空,深邃的光芒内敛,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奥秘。林风凝视着它,心神却有一瞬间的恍忽。从融灵室爆炸,意识被迫融入混沌之灵开始,到如今在这片陌生荒原彻底苏醒,期间经历的种种,如同漫长而黑暗的梦境,此刻终于清晰地回流至脑海。
他“看”到了自己意识沉沦前最后的画面——渡厄尊者与罚恶判官的恐怖威压,融灵室那扭曲崩坏的空间,以及混沌道种在绝境中本能爆发出的、那丝触及“无”之根源的光芒……
“意识沉沦,混沌初生……”
记忆的碎片首先涌来的,是那片绝对的黑暗与冰冷。如同溺水之人,沉向无底深渊。没有身体,没有感知,只有一点微弱的、属于“林风”的灵识,在混沌能量的包裹下,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感受”到了那种极致的无力与绝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存在”不断消散,却连挣扎的念头都无法凝聚。那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湮灭,是连“我”这个概念都将被抹除的终极恐惧。
然后,是那块“逆涯”残片。它像是一块磁石,在无尽的黑暗中吸引并守护着他这点不灭的灵识。是残片中那缕古老的混沌气息,以及其中蕴含的“逆涯”道韵,如同最初的薪火,点燃了他求生的本能,让他这缕意识得以在混沌中维系,并开始懵懂地汲取力量,凝聚成最初的混沌气流。
那段时间,他与其说是有意识,不如说是一种生存的本能在驱动。像初生的婴儿,只有汲取、成长、对抗消亡的最原始欲望。
“深渊漂流,魂冢窃火……”
记忆的画面切换到了那条漆黑的、充满腐蚀与死寂的深渊暗河。他像一块随波逐流的朽木,在污秽中沉浮。是“逆涯”残片指引了他,或者说,是他残存的求生本能驱使着他,抓住了那块记录了星图与执念的金属碎片。
随后,是那片由无数幽冥修士残魂构成的庞大魂冢。他“听”到了那些痛苦的哀嚎与不甘的质问,“感受”到了那海量的负面情绪冲击。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化身“窃贼”,在“逆涯”残片的庇护下,小心翼翼地窃取着那些纯净的魂力本源。
他“看到”了自己如同一个拙劣的工匠,用微弱的力量去“点亮”残片上的符文,那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濒临意识崩溃,却又一次次凭借着一丝不灭的执念重新凝聚。
他也“看到”了那道苏醒的古老残魂,感受到了其化神后期甚至更强的恐怖威压。以及最后那不顾一切、鲸吞残魂、强行激活传送阵的疯狂举动。那是他在意识沉沦期间,最接近彻底毁灭,也最接近挣脱牢笼的一次豪赌。
“空间穿梭,荒原遗骸……”
记忆中是光怪陆离、充满毁灭性能量乱流的空间通道。以及最后时刻,那只从深渊最底层探出的、无法形容的恐怖“巨爪”带来的致命一击。那缕侵入核心的死寂法则碎片,至今回想起来,依旧让他意识深处传来一丝冰寒的刺痛。
然后,便是这片荒芜、破碎、充满了远古文明残骸的星域。他“看”到了自己如同死物般躺在怪石之间,体内两股毁灭性力量不断冲突,意识在无尽的痛苦中挣扎,消亡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是“逆涯”残片与这片星域能量的微弱共鸣,给了他第一缕希望。他像沙漠中的旅人,匍匐前行,寻找着能量节点,艰难地汲取着每一丝可能维系生存的力量。
他也“看”到了那些金属蜉蝣的偷袭,感受到了其冰冷纯粹的吞噬欲望。以及最后,被逼入绝境时,冒险引动那远古晶体骨架的威压,却意外引来了更加恐怖的、被污染的疯狂意念……
回忆至此,林风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枚混沌石珠之上。正是这内外交攻、意识即将被疯狂彻底吞噬的最终绝境,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如同淬炼精铁的最后一道烈火,将他沉睡已久的本我意志,彻底激发、锤炼、并最终……唤醒!
“原来……我已经‘死’了这么多次……”林风低声自语,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冰冷。
这段意识沉沦、依附于混沌之灵逃亡的经历,虽然主体并非他清醒主导,但所有的痛苦、绝望、挣扎、乃至最后那不顾一切的疯狂,都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入了他的灵魂,成为了他如今意志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失去了原本的肉身,修为看似尽毁,但却阴差阳错地,走出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以混沌道种为核心,融合生命之种、庞大魂力、“逆涯”道韵,乃至这片混沌海边缘的奇异能量,凝聚成了这具更贴近本源、潜力无限的“混沌之灵”!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深吸一口这片荒原上稀薄而狂暴的星辰能量,林风缓缓抬起了手——那由混沌能量凝聚而成的手掌,清晰而稳定。他心念微动,一缕精纯的混沌之力在指尖缭绕,其中隐隐蕴含着一丝“逆涯”的逆意与这片星域特有的空间属性。
力量,远比意识沉沦前更加精纯,更加贴近法则的本质。虽然总量上或许还未恢复到曾经的巅峰,但其质,已不可同日而语。
更重要的是,他的意志!经历了混沌本源的孕育、魂冢负面情绪的冲刷、深渊恐怖存在的威压、以及最后那疯狂意念场的淬炼,他的道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与通透。以往或许还有的些许迷茫、犹豫,此刻已荡然无存。
他的目标无比清晰——变强!不惜一切代价变强!然后,杀回去!
罚恶司、往生殿、渡厄尊者、罚恶判官……所有施加于他和他朋友身上的痛苦与背叛,必将百倍奉还!
还有木逢春……他必须去救!
以及,苏婉清……她如今又在何方?
思绪如电,瞬间厘清。林风将目光从回忆中彻底收回,再次聚焦于眼前那枚悬浮的混沌石珠。
此物能与“逆涯”残片产生共鸣,其内蕴含的混沌本源更是精纯无比,定然非同小可。或许,这将是他在这片混沌海边缘,正式踏出的第一步!
他不再犹豫,伸出手,缓缓抓向那枚混沌石珠。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石珠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枚一直安静悬浮的混沌石珠,竟勐地一震,表面那些玄奥的纹路骤然亮起!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精纯、并且带着某种……活性意识的混沌本源气息,如同沉眠的巨兽苏醒,轰然爆发!
紧接着,石珠表面光芒扭曲,竟然浮现出了一张极其模湖、却又带着无尽沧桑与威严的……面孔虚影!
那面孔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古时空,直接落在了林风身上,一个古老而宏大的意念,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他的意识深处:
“逆涯……传承者……”
“终于……等到你了……”
“但……你的时间……不多了……”
“‘噬界’……即将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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