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直起降飞行器引擎的轰鸣声低沉而稳定,将地面的混乱与喧嚣迅速隔绝在下面 。强风刮过罗凛和林御的脸庞,带着高空特有的冰冷和稀薄感。两人死死抓着速降索,另一只手还要费力地固定住昏迷的雷昊和武琨,体力早已透支,全凭意志在硬撑。
飞行器并未飞远,而是在攀升到一定高度后,迅速转向,向着城市边缘那片废弃工业区的方向疾驰而去。显然,云胤安排的接应地点并非超管局的官方设施。
大约十分钟后,飞行器开始下降,目标是一片被高大破旧厂房包围的、极其隐蔽的私人起降坪。起降坪周围没有任何灯光,只有飞行器自身的探照灯划破黑暗,照亮下方一个负手而立的身影。
正是云胤。
他依旧穿着那身浅灰色长衫,夜风吹动他的衣角,脸上惯有的温润笑意被一丝凝重取代。他仰头看着缓缓降落的飞行器,目光快速扫过挂在绳索上、狼狈不堪、血迹斑斑的四人。
飞行器稳稳悬停在离地数米的高度,舱门打开,放下自动升降平台。
云胤快步上前,帮忙将昏迷的雷昊和武琨小心翼翼地从罗凛和林御手中接应下来,平放在早已准备好的两张移动担架上。他的动作沉稳而专业,检查伤势的眼神锐利而专注。
“内脏移位,多处骨折,元炁反噬……” “元炁耗尽,经脉受损,精神透支,盾牌破碎反噬极重……” 他迅速做出了初步判断,语气沉静,但眉头却紧紧蹙起。他从怀中取出两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两粒异香扑鼻的丹药,分别塞入雷昊和武琨口中,并用温和的元炁助其化开药力。两人的脸色似乎稍微好转了一丝,呼吸也平稳了一些。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几乎虚脱、靠坐在舱门边剧烈喘息的罗凛和林御。
“辛苦了。”云胤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但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他伸出手,轻轻按在罗凛和林御的肩膀上,两股精纯而温和的元炁缓缓渡入他们体内,帮助他们稳定伤势、恢复一丝气力。
这元炁并非治疗,更像是强心剂,暂时压下了最剧烈的痛苦和虚弱感。
林御长长舒了口气,瘫软在地,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妈的……差点就交代在那鬼地方了……老云,下次这种玩命的活儿……得加钱……”
罗凛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看向云胤,然后将怀中那个已经彻底损坏、依旧微微发烫的数据存储模块递了过去,眼神冰冷。
云胤接过模块,只是看了一眼,便无奈地叹了口气:“远程脉冲销毁……是‘收藏家’麾下‘清道夫’的惯用手法。他们总是这样,宁可毁掉,也绝不留下任何实质证据。”
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或失望,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我们……白忙活了?”林御有些不甘心地问。
“未必。”云胤轻轻摇头,将损坏的模块收起,“数据虽然没了,但经历是真实的。‘毒蜕’基地被毁,毒叟和熔岩陨落,这件事本身就会在‘熵增科技’和地下世界引起轩然大波。这本身就是一种强有力的表态和证据。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重伤的几人:“你们活着回来了,这就是最大的成功。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话仿佛带着某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林御焦躁不甘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这时,飞行器上下来两名穿着灰色工作服、面无表情、动作干练的人员,沉默地开始操作设备,对飞行器外部进行快速的消杀和伪装处理,抹去一切可能被追踪的痕迹。
“这里不能久留。”云胤看向那两名人员,“带他们去‘三号安全点’,进行深度治疗和隔离。”
“是,云先生。”两名工作人员恭敬应道,开始将担架抬上一辆早已等候在阴影处的、没有任何标志的黑色悬浮医疗车。
“你们也上去。”云胤对罗凛和林御道,“苏知意已经在安全点等着了,他会负责你们的后续治疗和伤势评估。”
罗凛在林御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远处城市中心那片依旧隐约可见火光和烟柱的方向,然后沉默地钻进了医疗车。
林御也跟了进去,嘴里还在嘟囔着关于医疗费和营养费的问题。
医疗车门无声关闭,迅速驶离了起降坪,融入夜色之中。
云胤独自站在原地,望着医疗车消失的方向,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他从袖中取出那枚损坏的存储模块,指尖微微用力,将其捏成齑粉,随风散去。
“数据虽然毁了,但记忆不会。”他低声自语,嘴角重新泛起一丝莫测的笑意,“有时候,留在脑子里的东西,比冷冰冰的数据更有用。更何况……苏知意那边,应该已经抓到一些数据流的‘尾巴’了吧……”
夜风吹过,起降坪再次恢复了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和药香,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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