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宫出来,司马赒怀揣着陆妃常妃所赠的绢信玉牌,心中已定行程——先赴镐邑,拜会公子赵范。
要是能得赵范助力,争夺中山国相的位置,便多了一重倚仗。
一路行程,司马赒的思绪始终围绕着这事打转。
现在,有赵蝶的情面打底,有陆常二妃的信物作引,与赵范搭上关系,应该是顺理成章。
但现在,自己官小财薄,仅凭一句 “陆妃准女婿” 的名头,真能换得赵范实心实意的相助吗?就怕只是面上敷衍,未必肯真的出力。想到这里时,他的心中不免忐忑。
抵达镐邑时,天色已晚。
司马赒抬首仰望,赵范府邸坐落于镐邑城北高坡,青砖黛瓦,气象森严。
他上前投帖,门吏扫一眼竹简,懒洋洋道:“公子正会客,无暇接见。公事公办,明日请去各司衙门。”话语客气,眼神却透着轻慢:赵府门前,日日有外官求见,你一个中山宫卫大臣,算个啥?
司马赒心下明了——以自己现在的中山官职级别,所司事务,很难见到赵范这等人物。
不禁感叹:在中山,虽非权倾朝野,却也堪堪跻身朝堂,面君谒相皆无阻碍,如今在赵国,竟渺小如尘,连赵府府门都难进。
好在他早有准备,取出那枚青玉信物,低声道:“我自赵宫而来,有陆妃娘娘手书,须面呈公子。”
门吏脸色骤变,玉牌在灯火下泛着温润光泽,宫禁徽记清晰可辨。
他不敢怠慢,急急奔入府内。不消片刻,府门大开,门吏躬身迎入,脸上堆满谄笑。
司马赒心底暗叹:这就是“金枝”的重量,自己果然押对了宝。
司马赒在门吏引领下,穿过层层院落,画栋回廊,终于见到赵范。
阅罢绢信,赵范面露歉意表示,近来为防耳目,跟内宫联络少,不知你这层身份,多有怠慢,还望海涵。
随即,他唤来下人备宴。
司马赒推辞说已用过饭,赵范却亲切地拉着他手,笑道:
“陆妃就是我姨娘,我与緤哥、蝶妹亲如同出,眼看你都要成我准妹婿了,咱就是一家人!吃过了又何妨?再陪我小酌几杯。”
觥筹交错间,司马赒小心翼翼提到中山求相的事,
赵范语气笃定:“中山国相你一定要争,现在,我正坐镇镐邑,恰有之便......”
他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言下之意,你若不争这个国相,反倒是你不对了!
司马赒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心头疑惑陡然升起:这究竟是我求他相助,还是他早盼着我坐上这位置?
他不动声色地试探:“若蒙公子相助,侥幸得任国相,不知公子有何期许,在下也好尽心效力。”
赵范笑了,咱自家人不说外话,和你直说了,我也需要有中山内应,需要有政绩,这样才能让父王认可,稳住位置。
司马赒道:“即如此,请公子直言。”
赵范微微一笑:“事繁难以言尽,暂提一件吧。”
场外介绍:
中山国虽说是地处赵、燕之间,其实北、西、南三面接赵,只有东向一部分与燕国接壤。看中山地图,像是嵌入赵国版图之中,看形状,好像是赵国张开了口,而中山就像衔在赵国嘴里的一块肉。
对,就是这样衔着,一直没法闭嘴吞咽。就保持这种样子,维持了数十年,经历两国几代国君。
问题是,赵国一直这样张口,不能吞咽,能不难受吗?必须难受!所以得找些补偿……,所以呢,赵国历代君主,都免不了狠薅中山羊毛。
你赵国薅了,我燕国不能光看吧?好吧,燕国也跟着薅。你一薅,我一薅,薅得中山国君嗷嗷叫:你俩不能再这样薅了,再薅就要秃了!于是呢,中山国开始建交齐国,岁岁纳贡,寻求庇护。
对齐国来说,跟中山并无地缘,之前燕赵薅羊毛好处,他们毛都没得,现在中山国要主动把好处送上门,哪有不受之理?于是,中山就有了齐国靠山,赵、燕两国傻眼了。
“然如今局势有变!”赵范声调一扬,“齐魏争霸,齐已深陷泥淖,无力他顾。当下赵廷所望,是中山纳贡献礼之方向,当转而趋赵——然此事,赵国不好明言。”
继而,赵范又意味深长,一字一句的强调:“须得中山国君相臣……,自己‘懂事’!
司马赒明白了,赵国想要又不能明说,毕竟齐魏交恶,始于齐国的‘围魏救赵’,赵国现在要是趁火打劫,过河拆桥,不仅得罪齐,更会被天下人议论。所以,这事一定得中山国自己表示,是他们主动、自愿,献贡于赵。
他恍然顿悟——这哪里是他要助我?分明是盼着我替他办事!
***
出了赵范府邸,司马赒只觉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先前种种忐忑,顷刻烟消云散。
他暗暗想:若仅凭与赵蝶的情分相托,赵范肯出几分力、使几分心,终究难测。
可如今局面明朗——他所求相位,正是赵范所图;他欲得权柄,恰是赵范需借之力。
彼此利害相连,目标一致,这哪里是单方面的求告?分明是各取所需的盟约。
既是共谋大事,又何须忧虑对方不肯尽心?
念及此,他步履愈发沉稳,夜色中眸光清亮,仿佛已见前路在脚下铺展。
赵蝶,相位,两皆可得!
想到此处,司马赒喜不自禁,脑海骤然闪现,赵蝶倚在廊下,眉眼弯弯,娇声喘喘,唤他 “阿赒” 的样子......
司马赒咧开了大嘴,笑出声来。
“等等!”
他顿住,心中默念:谁知道赵蝶喊我阿赒时,会不会想起那个阿周?
不行,绝对不行!我得改名!
那叫个啥呢?
忽又想起,之前他和赵蝶开玩笑说,能得公主之幸,要改名叫司马喜的,嗯,还是叫司马喜好了。
不行,也不行!
一回中山国,名字就由赒改成喜,大伙会怎么看?我在赵国捡到牛黄狗宝了?
“喜”字太直白张扬!搞不好引发同僚好奇探秘,继而暴露自己已得赵国贵戚助力的秘密。
还得换个字!他在心中默念着......,
忽然眼前一亮 ——有了,“熹”!司马熹。
晨光熹微的熹,既有光明顺遂之意,又比 “喜” 字多了几分温润内敛,
嗯,还是叫司马熹好了。
敲定新名的那一刻,司马赒只觉心头豁然开朗。
他抬眼望向夜空,星子疏朗,前路愈发清晰 —— 这名字好,既护了情愫,更藏了机谋。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庄周一生梦几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