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石犹见寒芒冽,旧木横刻旧姓名。
两日后,午时。
随着一声吆喝,船头轻抵岸沿,水波微漾。
缆绳一抛,岸边人接住,随手系在柳桩上。
船身轻摇,便稳了。
“各位客官,江城到喽—!”
船夫声音高亢,悠长的尾音在河面上荡开。
待船客陆续起身,他又补上一句:
“船高岸低,脚下留神—!”
直到所有人都下了船,韩沐才慢悠悠的从角落中起身,唤了声“阿墨,走了”。
出了码头,踏入江城的街道,青石板路蜿蜒伸向江城各处。
望了望前方,径直向西南方走去。
走了好久好久,韩沐终于来到一座荒凉的府邸之前,只见朱门斜坠,一眼就能看见庭院中蒿草疯长,似要把这座府邸吞没一般。
韩沐就站在门外,站了好久好久,而阿墨就贴在他的脚旁蹲着,时不时的抬起它那圆硕的脑袋望向主人,时而呜咽几声,好似在诉说什么,也像在为他的主人担忧。
直到落日的光辉洒到他的身上,远远望去,就像一片火海笼罩着他,只不过这火光是温和的。
突然,韩沐迈出步伐,箭也似的冲向那疯长的蒿草,瞬间便没了身影。黑狗还怔在原地,或许还浸在为主人的担忧之中,也只一瞬,咻得一下也便冲进那疯长的蒿草。
后院,假山石一分为二,倒栽进枯池,龟背似的池底裂出深缝,钻出几茎鬼草。土地一片灰白,像是熊熊大火灼烧完的余烬全被深深烙进土质,又经过岁月不间断的洗礼。
唯剩西墙根几丛野菊花,犹自绽出醒目的浅黄。
走过废墟,在府邸最西北的角落还有一间小屋,那小屋竟似被巨焰含住又吐出的核。
墙皮斑驳,窗纸蒙尘。
韩沐走到近前,门上竟然还落着一把绿锈斑驳的锁,锁栓早与门框铸成一体,咬住门扉,更像在守护着什么。韩沐眉目一拧,抽出宝剑,对着锁栓轻轻一挑,锁便落了下来。推门而入,簌簌落灰,灰尘更裹携着朽木甜腥的霉气,冲进他的鼻腔。挥一挥手,试着将它们驱散。
西边窗棂糊的桑皮纸碎如蛛网,一束斜光刺入,照亮梁上垂落的尘丝。
正堂条案兀立如台,一座灵牌静泊在光中:
檀木泛着旧年包浆的幽泽,阴刻名讳未蚀半分。
灵牌上分明刻着:泪祭亡兄嫂韩爱天,沐成云。落款处:妹韩爱瑶焚香永念。
顿时一阵悲伤涌入韩沐心头,不禁泪湿了眼匡,哽咽道:“爹,娘孩儿回来看你们来了,孩儿我已经长大,您俩老就好好安息吧!十八年来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孤儿,最近才知道您俩老是我的父母,只恨今生与你俩缘浅,虽身为你们的儿子,却未能记清你们的容颜,时至今日只能在你们的灵位前磕几个响头。”说罢,头就重重地磕了下去,一连好几个。
然后起身,伸手拿起灵位,用衣袖轻轻擦拭灰尘,边擦边呢喃:“二老放心吧,我已习得师父全部真传,待寻得仇人,必将他们碎尸万断,以告慰你们在天之灵!”
“我的姑姑在哪儿,是否还在人世?”似在轻声向灵牌询问。
这时灵牌已被擦的明亮,不染一尘,斜光照耀下,连上面的名讳都像重获了新生,发出柔和的光,似在诉说父母的柔情,更像是知道他们的孩儿还好好的。
整理好条台和灵位,韩沐慢慢退出小屋并关上那欲斜未斜的屋门,动作很轻很轻,生怕惊醒了什么!
然后向着大门的方向而去,一人一狗,随着落霞的余辉很快没入江城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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