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压低帽檐,快步穿过湿漉漉的巷道。刚才的接头异常顺利,组织上急需的药品已经到手,但他心中却莫名不安。
太顺利了,顺利得反常。
就在他即将拐出巷口时,前方突然亮起刺眼的车灯。三辆黑色轿车呈品字形堵死了去路,车门打开,十几个持枪特务鱼贯而出。
中计了!
陈默瞬间反应过来,转身就要退回巷道,却发现后方也被堵死。
\"陈先生,这么着急要去哪儿啊?\"
沈啸从中间那辆轿车里走出,黑色风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得像冰。
陈默心中一沉,右手悄悄摸向腰间。今天怕是难以善了了。
\"沈站长好大的阵仗。\"他强自镇定,\"不知找陈某有何指教?\"
沈啸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枪:\"指教不敢当,就是想请陈先生回去喝杯茶,聊聊关于共党地下组织的事。\"
\"沈站长找错人了吧?陈某只是个普通商人。\"
\"商人?\"沈啸冷笑,\"哪个商人会半夜三更在码头接货?哪个商人身上会带着这个?\"
他抬手一枪,精准地打飞了陈默的帽子,露出别在帽檐里的微型相机。
陈默不再犹豫,猛地拔枪射击,同时向旁边的货堆翻滚。
\"抓住他!要活的!\"沈啸厉声下令。
枪声瞬间撕裂夜空。
陈默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在货堆间灵活穿梭,子弹在他身边呼啸而过。他必须尽快突围,否则不仅自己性命难保,刚接头的药品和情报也会落入敌手。
就在他即将翻过一道矮墙时,左腿突然一麻,整个人从墙上摔了下来。
中弹了!
他咬牙想要爬起,却发现左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鲜血正从大腿处汩汩涌出。
\"看来陈先生不太配合啊。\"沈啸的声音由远及近,\"给我搜身,小心他服毒自尽。\"
两个特务上前按住陈默,开始粗暴地搜身。
微型相机、密写药水、还有那批刚接头的盘尼西林,全部被搜了出来。
沈啸拿起那盒盘尼西林,在手中把玩:\"这可是紧俏货啊,陈先生生意做得不小。\"
陈默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他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带走!\"沈啸挥手,\"好好招待陈先生,让他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
顾清影被噩梦惊醒时,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她坐起身,心脏狂跳不止,冷汗已经浸湿了睡衣。梦中,陈默满身是血地向她伸出手,她却怎么也够不到。
这太不寻常了。她和陈默之间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应,每次他遇到危险,她都会心神不宁。
\"小梅!\"她扬声呼唤。
小梅匆匆推门而入:\"小姐,怎么了?\"
\"立刻去查陈先生的下落,要快!\"
小梅愣了一下,但看到顾清影凝重的神色,立即点头:\"是!\"
一小时后,小梅带回的消息让顾清影如坠冰窟。
\"小姐,出事了。陈先生昨晚在码头被捕,中弹重伤,现在被关在军统的秘密审讯室。\"
顾清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住梳妆台才勉强站稳。
\"伤势如何?\"
\"左腿中弹,失血过多,但沈啸下令必须保住他的命,所以已经做了简单处理。\"小梅低声道,\"沈啸正在亲自审讯,动用了重刑...\"
顾清影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沈啸!这个疯子!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陈默还在等着她救命。
\"知道关押的具体位置吗?\"
\"在霞飞路17号,原来的英国领事馆地下室。\"小梅说道,\"那里守卫森严,至少有二十个特务轮流看守。\"
顾清影走到窗前,望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大脑飞速运转。
强攻肯定不行,她一个人对付不了那么多守卫。劫狱更是下策,只会让陈默死得更快。
唯一的办法,是让沈啸主动放人。
但要怎么做?沈啸好不容易抓到共产党的重要人物,绝不会轻易放手。
除非...
顾清影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小梅,准备车,我要去见佐藤。\"
\"小姐,现在才凌晨四点...\"
\"就是要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去!\"顾清影斩钉截铁,\"快去准备!\"
***
佐藤被叫醒时相当不悦,但听到是顾清影紧急求见,还是披衣来到了会客室。
\"竹内小姐,出什么事了?\"他看到顾清影苍白的脸色,睡意顿时去了大半。
顾清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瞬间涌出:\"佐藤先生,求您救救陈默!\"
佐藤吓了一跳,连忙扶她:\"陈默?那是谁?竹内小姐快起来说话。\"
\"他是...他是我的青梅竹马。\"顾清影泣不成声,\"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后来战乱失散,我本以为他已经死了,直到最近才重逢...\"
她抬起泪眼,楚楚可怜地看着佐藤:\"可是昨晚,沈站长突然把他抓走了,还把他打成重伤!佐藤先生,陈默只是个普通商人,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佐藤皱起眉头:\"沈啸为什么要抓他?\"
\"因为...因为我。\"顾清影低下头,声音哽咽,\"沈站长一直对我...有所企图,但我不从,他就迁怒于陈默,说他是共产党...\"
\"八嘎!\"佐藤勃然大怒,\"沈啸竟敢如此放肆!\"
\"佐藤先生,现在只有您能救陈默了。\"顾清影抓住他的衣袖,泪如雨下,\"再这样下去,他会死在审讯室的!求求您...\"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佐藤的保护欲瞬间爆棚。更重要的是,这给了他一个打压沈啸的绝佳借口。
\"竹内小姐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他扶起顾清影,\"我这就给沈啸打电话。\"
\"不行!\"顾清影急忙阻止,\"如果直接命令他放人,他一定会阳奉阴违,甚至可能...杀人灭口。\"
佐藤沉吟片刻:\"那你的意思是?\"
\"请您以调查军火走私案的名义,亲自去提审陈默。\"顾清影早已想好对策,\"只要把人要过来,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佐藤眼睛一亮:\"好主意!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敲打敲打沈啸!\"
他立即下令备车,亲自带着一队日本兵直奔霞飞路17号。
顾清影坐在车里,双手紧紧交握,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陈默,坚持住,我来了。
***
军统秘密审讯室内,陈默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左腿的枪伤还在渗血,身上遍布鞭痕,十指因为拶指刑而肿胀发紫。但他始终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说。
\"还挺硬气。\"沈啸用鞭子抬起他的下巴,\"不过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嘈杂声。
\"站长!不好了!\"一个特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佐藤将军带着人闯进来了!\"
沈啸脸色一变:\"他来干什么?\"
话音未落,佐藤已经带着日本兵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沈站长,你好大的胆子!\"佐藤一眼就看到被绑在刑架上的陈默,顿时火冒三丈,\"谁允许你私自用刑的?\"
沈啸强压怒火:\"佐藤将军,此人是共党重要分子,我正在审讯...\"
\"共党?\"佐藤冷笑,\"我看是你公报私仇吧!听说他和你心爱的竹内小姐是青梅竹马?\"
沈啸心中一凛,瞬间明白是顾清影搞的鬼。
\"将军误会了,我完全是出于职责...\"
\"少废话!\"佐藤打断他,\"这个人我要带走,军火走私案需要他配合调查。\"
\"这不符合程序...\"沈啸还想争辩。
\"八嘎!\"佐藤猛地拔出手枪,\"在这里,我的话就是程序!把人带走!\"
日本兵上前解开镣铐,将已经昏迷的陈默架了起来。
沈啸眼睁睁看着到手的猎物被带走,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却不敢阻拦。
佐藤临走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沈站长,好自为之。\"
审讯室里只剩下沈啸一人。他猛地一脚踹翻刑架,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怒火。
顾清影!你竟敢如此戏弄我!
很好,既然你选择站在我的对立面,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他走到窗前,望着佐藤车队远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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