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村子一样过年,哪怕粮食不多,肉食极少,总得祭祖,总得贴红,有条件也得放挂鞭炮驱邪。
赵保胜三人住进了无名村,已经快一个月了,年都过了,仍然无所事事。
药品和电材已经交接完,至于独立团要上交,怎么分配,他们肯定无权过问。
赵保胜身上那半板头孢没给,说不清胶囊塑泡上的文字啊,看时间标,快过期了,他找了个玻璃瓶,给全封进去了。
苏青的任务赵保胜只是猜测,实际上他什么都没看到。
苏青的身份核实,已经交由师里处理,让她耐心等待结果。
赵保胜的身份,只是人家调查苏青时顺便打听,他知道,不会有结果,他的来路依然不明,能不能在根据地待着都是问题。
胡义反而清楚得很,六十七军之前参与过对苏区的围剿,东北军被红党研究透了,不知道埋了多少钉子,要查很简单。
对于‘友军’逃兵,又是给部队带来药品电材的‘朋友’,八路军并没有采取什么强制措施,好吃好喝养着,也没限制三人的活动,但胡义和苏青知道轻重,基本不乱转。
赵保胜根本不管,八路军讲理,讲法律,我一老百姓,逃到太行山,就求一个安稳,不会待都不让待吧?大不了我去大北庄,咱租了院子的。
他每天就是爬山,也不跑远,就无名村外,东山跑西山,再折返,每天多次,为的是锻炼。
十来天,赵保胜已经能很轻松空手爬东山西山,速度很快,这会儿,他在琢磨背着背篓,装石头什么的,负重爬山,还得练速度。
胡义和赵保胜被安排单独住,苏青安排到卫生队和女护士们同住。
胡义看着赵保胜折腾,有些犹豫地问:“老赵,我们就这么一直待着?”
“待着还不好?我看你是闲得骨头懒了,实在待不住,和我爬山。”赵保胜绑腿已经打得很好,这会儿正在收拾,准备下午再跑一趟山。
“我的意思是,八路就这么养着咱?”
“背景调查没完呢,”赵保胜放下腿,“苏青应该没多大问题,你呢,哪怕是果军逃兵,八路也不会怎么着你,我就不好说了……”
“怎么?因为调查不清楚你的来历,他们会抓你?”
“那倒不至于,我第一次过来,丁政委…独立团党委已经向我保证,我是自由的。”赵保胜抿嘴,叹口气,“只是,我不能参加八路了。”
“参加八路?!”胡义一向不愿多想,又是个闷葫芦,从进山到现在,都没主动和赵保胜聊过以后怎么办。
“调查清楚,苏青会加入队伍,这是肯定的,他们还会来动员你,参加八路,但我……”赵保胜说不担心,那是糊弄自己,只是用锻炼来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多想。
“你说过,躲进红党根据地,就能过太平日子的。”
“不是太平,是公平,”赵保胜搓了搓脸,“鬼子马上就要南下,黄河以北除了晋省少数地方,基本都会被占,但红党根据地是例外。你有没有感觉,这无名村和你以前在东北见过的村子不一样?”
“……穷?”胡义不确定。
“是安稳,安稳的关键,是八路军能站稳!”赵保胜无力吐槽胡义的眼光,“无名村还不明显,等见了根据地的地主,你就能明白了,红党治下,连地主老财都得老老实实……咱别的不说,红党不会刮地皮,比果府治下,可安稳多了!”
“红党不是要分地主的地吗?”
“你又不是地主!”赵保胜没好气,但作为外人,又不能说红党在抗战期间是没有进行土地革命的,“果府从上到下都烂透了,我算是看明白了,除了红党,没人能治这病根了。”
胡义不语。
赵保胜也不多说,胡义只是话少,又不是蠢人,加上苏青会加入八路军,他肯定没跑——有点‘舔狗’哦!
出了门,赵保胜就感觉有人盯着他……这感觉从他最早开始出门锻炼就有了,很奇怪,他所有行动都是明明白白,没藏着掖着,村里八路军战士随时随地能看到他,用不着监视吧?
按理说,独立团领导班子答应他接纳他,不会无聊到安排人监视他,但这感觉哪来的?
赵保胜不是个敏感的人,但这感觉太突兀了,他也按小说电视里那种反跟踪的法子试过,比如突然折返啊之类的,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出了村,先上西山,西山稍平缓,登顶后继续向西,可以上到南北方向的台地,向南向北都能借助绳子工具翻越西边山脉峰墙,或者沿台地与山谷平行走,地形复杂但更隐蔽,是逃离村子的好路线。
山间零散的平地,有村民小块的田地,因为水热的原因,很贫瘠,只能种些玉米高粱,他奇怪村民为什么不搞些梯田,至少种植面积会扩大,哪怕亩产少,也可以多收一点。
赵保胜一直在观察这个村子,研究怎么能多收粮食多挣钱,可惜他不是农村出身,对土地的事不熟。
登顶,喝口水,又下山,穿过村子,上东山。
穿过村子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还是啥都没发现。
东山就比较陡,有多处近乎垂直的短崖,需要手脚并用地攀爬,有些地方很危险,得借助绳子,平时很少有村民上来。
东山顶有些平地,但看不到耕种痕迹,可能是因为山路难爬,也可能土层太薄——很多地方可以看到石头凸出地面,土里风化的碎石也比较多,杂草都长不高。
东山顶向东,有四五宽米的沟壑,一人多深,东边台地在更高的悬崖上,沟壑向南向北都是风化碎石坡,直通东山山脚,赵保胜没敢下去,这种碎石堆不稳,踩上去滑坡塌方就完蛋。
无名村所在峡谷,被东山与西山切成三道更小的峡谷,村子又卡在正中,只要有足够部队足够火力,就可以依托村子和东西两个山头阻敌,确实适合驻扎。
只是峡谷之上的台地不够宽大,要是能像‘郭亮村’那样,在台地上建村,上下全靠天梯……防守就可以更简单,但好像对外联络也更困难。
赵保胜在东山顶歇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西山台地上的暗哨,那位置,在西山顶上因为台地向西凹陷,并不能直接看到,在东山上却可以看清楚,不知道怎么研究地形的啊,眼够毒的!
下山,东山上的几处短崖就很难向下爬了,也难怪村民不愿意利用东山上的平地了,要是能有固定爬梯就方便了,或者有根绳子也行。
靠近村子,赵保胜又感觉到被人盯着了,真的有点烦了。
趁着日头还高,赵保胜决定把暗中盯梢的人找出来!
不是说有个‘羊头’的吗?会不会是那个?也不像啊,鬼子还没占梅县,这么早就设眼了吗?完全不是鬼子那短视的风格啊!
有眼,放到县城还有些意义,放山里,鬼子的谍子这么富裕了吗?
赵保胜没有直接回住处,背着背篓,敞着棉衣,就在村子里闲逛。
冬闲,过年,村子透着一股闲散,小孩子到处乱窜,没新衣,也涮洗得干净。
村北八路军操场,正常训练,许多村民顶着大碗,吃早午饭(一天两顿),围观。
村子不富裕,大多是土房,也有片石垒的,那是太行山特产片状岩,只是附近不多,房子大多是高粱杆和麦秸秆铺的顶,已经有些发黑,显然去年没有翻新过。
赵保胜就绕着圈子,仔细观察,可村里除了一帮小娃娃捉迷藏,大部分都在围观八路军操练,没有发现什么可疑。
一圈圈绕,一圈圈缩小,始终没有发现,赵保胜有点郁闷,快到村子中间团部的院子,一帮小娃娃轰隆隆奔过去,他正要逮住一个问问,团部院门口,丁政委出来了。
“老赵遛弯呢?”丁政委似有愁容,但对着赵保胜还是笑容堆满面。
“刚爬山锻炼身体,”赵保胜笑答,“爬山走路跟不上队伍,要是鬼子来了,跑不过可就惨了。”
“对咱们队伍这么没信心?”
“没信心我就不来了!”赵保胜有心撇嘴,但碍于脸面,继续憨笑,“要我说,鬼子来了,咱不需要硬顶,就带着他们在山里兜圈子,抽冷子给他几枪,弄死一个算一个,我就不信鬼子经得起这么零敲碎打!”
丁政委明显有个愣神,又笑:“你这倒是个主意!”
赵保胜正要继续吹,团部院子后面一群小娃娃喊:“小八路!逮到你啦!”“小红缨,不许耍赖!”“倒霉丫头下来!都看到你啦!”“哦哦哦!耍赖皮!冬瓜皮!西瓜皮!小八路,耍赖皮!哦哦哦!”
这喊的小八路,小红缨,是不是那个丫头?
赵保胜脑子里叭地一下,闪过一个念头,和丁政委哈拉两句,就匆匆往团部院子后面走。
他要看看,盯着自己的,是不是那个传说中的独立团‘混世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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