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最近很忙。
各项工作都在稳步推进,特别是情报工作,在县城算是打开了缺口。
丁政委很高兴,觉得组织上终于给独立团配上了一个合适的人,独立团的战斗力将再上一个台阶。
独立团和梅县地方党组织,有一条秘密联络线,这是上级早就交给团里的。
可惜一直没有有效工作,鬼子的扫荡,这条线上就没有预警。
这也不能怪地方组织,县城里的情况复杂,鬼子汉奸疑心也重,往往鬼子部队都开到城门,才知道有行动。
加上消息传递交换滞后,哪可能赶在鬼子扫荡到达前把信息传给独立团?
县里的交通员已经错过约定时间好几天,没出现在城外接头地点,出了什么意外?这连固定联络都要断了吗?
派出去县城外检查固定‘死信箱’的战士回来,交给丁政委一个蜡封密信。
这是县里和独立团自行约定的另一个联系方式,通过层层接力,尽量断绝被跟踪的可能,很安全但效率很低。
密信很简短。
县里的交通员牺牲。
组织发展的某积极分子,在县城北部村庄间联络了一部分有抗日想法的人,形成了一个初级地下组织,希望独立团能派人指导。
该地下组织将于日期……明天,召开第一次会议。
会议地点,联络方式,接头暗语。
丁政委皱眉,密信上密押和暗号都对,可这会议,似乎安排得有些仓促……
县城北,属于平原与山区交界,处于日军控制区边缘,前次扫荡期间,被征粮队祸害得挺惨,确实容易争取……要有倾向八路军的基础情报网,确实对独立团很有利。
丁政委喊来苏青,她更有经验。
苏青一眼就看出密信里的急躁,这么久了,第一次在农村地区有一些建树,便迫不及待地寻求独立团的帮助……可以理解,但风险很大。
她心里的想法是暂时不要接触,稳一稳,让他们自己沉淀一下,也对组织成员进行筛选,对以后工作有个计划,而不是刚成立就要独立团支持。
但丁政委转来转去的脚步,显出他对日伪控制区边缘地带的极大兴趣。
也不奇怪,独立团在无名村吃了亏,就是因为信息不畅,准备不足,要在县城周边布更多的眼,消息早一步传回,做什么都会从容很多。
独立团急需在交错地区打开局面。
“丁政委,让我去吧,我对在敌人眼皮底下工作,有些经验。”
“好,我派警卫排……不行,警卫排少了几个人,现在排值班都有点难……”
“我带个通信员就行,那边不是敌控区。”
“不,带上九班。”
小丫头愁眉苦脸好几天了,来了也不说什么,就愁,丁政委看在眼里,也明白她愁什么,这短途护送,当天就回的任务……老陆来问,他绝对不会承认。
嗯,二连马上要被派往东边,轮到他们了嘛,去平汉线边搞事,带着九班那不是浪费嘛。
老赵给破坏铁路出的主意,胡义还能不知道?用不着实践,九班就是抬不了钢轨,其它几样,肯定手拿把掐。
九班这几天忙了个底朝天。
特别是罗富贵,新兵队列训练少不了他,下午二连的技战术教学少不了他,晚上学习更是不能缺,夜里睡觉还老挨巴掌,要不是吃得饱,骡子早尥蹶子了。
胡义和马良刘坚强,因为有基础,各项训练都没什么大问题,胡义对夜里的学习还特别感兴趣,他已经摸到些脉门,感觉二连残部敢回头找鬼子拼命的秘密,马上就要揭开了。
最闲的就小红缨了,队列训练之外,她啥也干不了,拼刺刀,她没枪高,又抬不起来步枪,只能擦枪练瞄准,很枯燥欸!
夜里学习,还不许她插嘴!这还学个嘚儿啊?
跟老赵学习多好玩啊,问什么都能给你解释几句,话题能从四则运算偏到粮食消耗,再偏到追击敌人和逃脱追击,甚至种树什么的都能牵扯上。(应用题的嘛)
听到明天早上,九班要陪政工科出外差,几个人的表情不一。
小红缨和罗富贵,都高兴,终于可以短暂摆脱无聊枯燥。
马良刘坚强无所谓,但新得的三八式还没开过张,不知道这回有没有机会。
胡义……最终还是点头,护送政工科的同志,才是最重要的!
赵保胜在为独立团‘垄断’县城‘粪霸’生意思考,尽可能多拉大旗,已经有森田李老四知道这是他‘走私’的渠道,小汉奸赵明也被许了分成。
嗯,还能从郝云来那儿打个招呼,城门口的检查可以稍稍松松,毕竟鬼子都不乐意检查的粪车,治安军的弟兄们耷拉一下眼皮也没问题不是?
可惜郝云来不知道在忙什么,人影都找不见,估摸着上次说的事,已经搭上线,在琢磨怎么动手呢。
那可得赶紧跑,事发了说不定得封城!
赵保胜赶紧拢一拢手头的事儿,好像除了县城鬼子存粮没摸清具体数量,这次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粮食的事儿,前几天喝酒时问过郝云来,只说征来的都入了库,想做这买卖是痴心妄想,鬼子对粮食控制非常紧。
那就是都存着呢,还没外运,还有机会。
粪车还在他院子门口没走,说好他陪着出城的嘛。
要说团里安排进城的就没有憨人,粪车进来一趟,当然得装满了走,于是赵保胜小院周围邻居家里旱厕就都清了一下……也没遇见来找茬的,当然也没看到来道歉的。
顾不上等人家上门了,赵保胜收拾收拾,准备走。
正要关门,森田又来了。
李老四介绍的修房工匠,摔坏了腿,接不了活儿……
那啥也不说,安排一个拉粪的小伙子先出城,去催一催,院子钥匙给森田,让工匠就住这院子……他自己,得跟着粪车走一趟,看看安排分销。
嘿!胡桑真是好人!为了挣钱,亲力亲为!我们滴生意,一定会……嗯,他说的,再创辉煌做大做强!
出城的小伙子很快返回,修房的人已经等在城外,到哪里,找谁交接,都说清楚了。
赵保胜很高兴,独立团的效率真高!既然已经说好,他就不等了,让他们自己找森田去,正好撇清和自己的关系。
临近中午,城门口进出城人少,不管鬼子还是伪军,都没那么紧张,轮班吃饭的也有。
想想也不奇怪,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查出来个什么,一帮人早都疲了。
赵保胜照例带着粪车走西门,那边即便换了好多人,也有个别认识的伪军,有熟人就好说话。
没想到,遇到了郝云来的跟班侯三。
“三哥,您今儿怎么有空?”
“郝哥这两天有事儿要忙,我给他巡城呢。你这是……”
“张先生让我出城一趟,办事儿。”
“哦哟,好事儿啊……啥时候有好事儿记得带起兄弟一把?”
“一定一定,今天…不是好事儿,”赵保胜拉着侯三往边上让让,“出城给张先生找点东西,后面……那粪车瞧见了没?郝哥瞧不上,咱兄弟弄过来,你一半我一半,怎么样?”
收粪,在梅县没大油水,但终归是有油水,要不然也不会有人惦记。
侯三是郝云来的‘副官’(连级没有,算私人的,鬼子不管),其实也是跑腿的,没几个大子儿。
送上来的好处自然不会推,侯三咂么一下,挥手让后面放行:“特么拉粪的也要尝两口不?赶紧的!”
还有鬼子兵呢,侯三凑过去发烟,嘀咕两句……什么时候这狗日的也会日语了?
侯三转身叫上牵驴的独立团战士往城外走,到城门根儿,朝北一指,嚷嚷两句。
赵保胜好奇,过了检查哨,凑过去看,侯三是让粪车把城墙根下一具尸体拉走埋了。
“三哥这咋回事啊?”赵保胜发烟,问,“拉粪的我临时找来的,后面想招几个附近城外村里的,你有熟人不?”
“熟人……干这个?”侯三点烟,“我问问看,这又脏又臭的……那个,是前几天出城的,搜到身上有东西,鬼画符的纸条,鬼子给毙了,不知道哪儿的人。”
赵保胜心里咯噔一下,面不改色,问:“啥字条啊?别不是求来的符吧?”
“不知道,郝哥瞧见了,也这么说,就那天,张先生也在,也这么说,鬼子偏不信啊!”
赵保胜记起来了,他进城那天看到的枪毙的那个!
会是自己人吗?
摇摇头,赵保胜和侯三挥挥手,走了。
出了城,赵保胜装作点烟,瞥眼看粪车,两个人在搬尸体。
初春还寒,尸体腐坏不严重,还搬得起来,赵保胜犹豫要不要知会一声,让独立团来人认一下,可一想,搬尸体的就是独立团的战士,熟人应该认识吧?
装模作样往西走,过了集市,等离远了,赵保胜坐到路口,等粪车。
粪车到了,赵保胜凑过去看,独立团战士问:“老赵,这尸首咋办啊?”
不是独立团的人?
尸体是那个干瘪老头,有些肿胀,面容还算看得清,赵保胜沉吟一下,说:“我不认识,但我刚刚打听到,这人是出城时身上带纸条子,被鬼子搜出来,枪毙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人……”
两个战士一愣,地下党的同志?!
“赶紧回去汇报,让团里看,咱不是情报线上的……不管是不是,之后好好埋了吧。”
粪车转向北,匆匆而去。
赵保胜叹口气,如果真是自己人,不是正好碰上自己这几个,烂在那里,也就无人知晓了吧?
扭头向东看,梅县的破败城楼,隐约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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