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出点灰白,我站在黑岭山腹的裂口前,手里攥着那半截青铜耳坠。亲卫已经清点了伤亡,伤员用担架抬着,尸体裹在布里,整整齐齐排成两列。没人说话,只有风穿过岩缝的呼啸声。
“走。”我说,“回家。”
队伍缓缓启程,走了半个时辰,顾清言的传讯玉符终于通了。他声音有点哑:“京城那边……已经开始准备庆功宴了。”
我差点笑出声:“这么快?我还以为得先验明正身,确认我没被邪修夺舍。”
“你要是被夺舍了,”他顿了顿,“估计第一件事就是把御膳房的奶茶全换成抹茶拿铁。”
我翻了个白眼,顺手把耳坠塞进乾坤袋,指尖碰到了王嬷嬷缝的补丁布。那块布现在还沾着点血迹,洗不掉,也不打算洗。
进城那天,天刚亮。
长街两边挤满了人,小孩爬树,老头拄拐,连瘫在床上的老太太都被孙子背了出来。锣鼓声震得我脑仁疼,有人喊“摄政王万岁”,有人哭着跪下磕头,还有个姑娘往我马前扔了一把花,差点绊倒我的玄鳞马。
“家人们谁懂啊,打赢了还得防踩踏。”我低声嘟囔,脑子里“叮”一声响,灵力自动撑开一圈护盾,人群自然分开一条道。
我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亲卫,步行往前走。走到城门洞口,我停下,转身面对三军将士。
“这一仗,是你们拼出来的!”我声音不大,但用了灵力扩音,“每一个没退的人,都是大周的脊梁!”
底下轰地炸开,口号声一波接一波。我看见有老兵抹眼泪,有小兵挺直了腰板,连那些抬着担架的民夫都抬头挺胸。
就在这时候,城门外传来钟声。
九响。
这是迎接宗室亲王、皇族重臣的礼制。黄伞仪仗从远处缓缓行来,新皇亲自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百官,清一色朝服加身。
我整了整衣冠,带着亲卫迎上去。
离他还有十步远,我就停了,屈膝行了个半礼:“臣,李圆圆,奉诏平乱,幸不辱命。”
他快走两步,一把扶住我胳膊:“姑母何须如此?若无您,朕连这皇位都坐不稳。”
我抬头看他。这孩子才十七,脸还是圆的,可眼神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怯懦了。他手心出汗,握得却很紧。
“走吧。”我轻声说,“咱们一起进去。”
他点头,没松手,就这么牵着我往前走。百姓又开始欢呼,声音比刚才还高。
我知道这一幕意味着什么——不是亲情,是政治。他当众扶我,等于向所有人宣告:这个女人,我说了算。
庆功宴设在未央宫正殿。
金砖铺地,龙柱盘雕,满桌灵果珍馐。新皇坐主位,我坐在他右下手第一位,顾清言在末席,穿了件低调的靛蓝袍子,手里转着青铜罗盘,像是在测风水。
酒过三巡,气氛正好。
新皇忽然起身,走到我面前,双手捧起一道金册:“姑母功盖古今,今日北疆安定,四海归心。朕愿封您为女王,开府建制,世袭罔替,享九锡之礼!”
全场静了一瞬。
有人眼睛发亮,有人低头喝茶,还有几位老臣脸色铁青,恨不得把酒杯捏碎。
我慢悠悠喝完杯中灵茶,放下杯子,笑了:“尊嘟假嘟?这剧本我可不敢接——女王一立,岂不是逼着陛下让位?”
满堂轻笑,紧绷的气氛一下子松了。
我站起身,环视四周:“我李圆圆,生于大周,长于冷宫,今日所做,只为山河安定。摄政王之职,足以担责。只要陛下信我一日,我便辅佐一日。”
说完,我举起酒杯:“敬大周,敬苍生,敬每一个没被命运打趴下的人。”
全场肃然起立,齐声应和。
声音落下那一刻,我看见顾清言在人群最后冲我笑了笑。他没举杯,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一下,两下。
那是我们之前约定的暗号——**有事**。
我心头一跳,面上不动声色。
宴会散后,我独自站在宫檐下吹风。夜深了,灯火通明,远处传来更鼓声。我从乾坤袋里摸出那半截耳坠,放在掌心。
它突然发烫。
不是灵力波动那种热,是像被火烤过一样,烫得我缩了下手。
我皱眉盯着它,忽然发现内侧有一道极细的刻痕,之前没注意。凑近一看,是个符号——像是“凰”字的一角,但又不太像。
“公主。”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回头,是顾清言。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手里拿着一块玉简。
“刚从军报里翻出来的。”他递过来,“北疆残部清剿时,在异族首领的帐篷里找到的。上面记录了一段密文,破译后只有一句话。”
我接过玉简,扫了一眼。
上面写着:**她不是最后一个,也不是第一个。**
我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还不清楚。”他声音压低,“但这枚玉简的材质,和你在山腹发现的石板是一样的。而且……”他顿了顿,“王嬷嬷昨夜让人送来这个。”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一片干枯的叶子,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她说,这是当年你母亲临终前攥在手里的东西。原本有三片,现在只剩这一片完整。”
我伸手去接,指尖刚碰到叶面,手腕上的凰脉印记突然剧烈发烫,眼前闪过一幅画面——
一座宫殿,燃着大火。
一个女人抱着婴儿站在台阶上,背后是追兵。她把婴儿交给一个老嬷嬷,自己转身走进火海。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嘴唇动了动。
我没听清她说什么。
画面消失。
我喘了口气,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
“你还看到了什么?”顾清言问。
“火。”我声音有点抖,“还有三个字……‘别信他’。”
“谁?”
“我不知道。”我攥紧那片叶子,“但我妈想告诉我,有人一直在骗我。”
顾清言沉默片刻,忽然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国师的耳坠会出现在异族营地?按理说,他是被教主附体后才叛变的,可那耳坠……是前朝祭器,三十年前就该消失了。”
我脑子嗡了一下。
对啊。
一个被附体的国师,为什么会随身带着前朝遗物?
除非……他早就不是国师了。
或者,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人。
“还有一件事。”顾清言从怀里掏出另一样东西——一枚铜钱,正面刻着“大周永昌”,背面却是空的。
“这是从你捡到的耳坠旁边发现的。本不该存在。因为这种铜钱,只在登基大典上烧给祖宗,从不流通。”
我盯着那枚铜钱,忽然觉得喉咙发干。
烧给祖宗的东西,出现在敌营。
意味着什么?
有人,祭拜过我。
以死人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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