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上的冰字还在渗血,我蹲着看了半天,手指冻得发麻。火契插在旁边,烧得那块雪一直不化。
顾清言的手还按在我肩上,王嬷嬷已经走到了我身后半步的位置,没说话,但我知道她在等我说句话。
“这字……是活的。”我终于开口,“不是刻的,是‘长’出来的。”
顾清言皱眉:“你确定?”
“我能闻到一股味儿。”我吸了吸鼻子,“像泡久的中药,带点铁锈,还有点……甜腻?”说着我从乾坤袋里摸出小勺,刮了点冰碴往嘴里一扔,“嗯,果然,阴气凝成的显形术,靠怨念供能。这玩意儿要是埋进坟地,三天能养出个游魂来。”
“你还真敢吃?”他瞪眼。
“系统说高糖高奶才强,没说不能试毒啊。”我拍拍袋子,“再说了,我这不还活着嘛。”
王嬷嬷叹了口气:“公主,您能不能别拿自己当验毒炉子使?”
“习惯了。”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雪,“而且你看——它不动了。”
刚才还在缓缓渗血的小篆,此刻彻底凝固,连颜色都变浅了。焦黑面具静静地躺在冰面上,裂口朝天,像个咧嘴笑的老头。
“是因为火契?”顾清言问。
“不全是。”我把火契捡起来,轻轻敲了下面具,“是它自己耗尽了能量。这家伙临死前留了一手,把残魂封在这东西里,等着有人靠近激活。可惜……咱俩都不是它预想的那种‘纯阳命格’。”
“你是阴间bUG检测器。”顾清言突然说。
“啥?”
“你听不懂人话?”他挑眉,“我说,你就是专门克它的。它搞仪式、布阵法、讲排场,你上去一句‘拼多多九块九’,直接把它信仰体系干崩了。”
我乐了:“那你是不是该给我颁个‘年度最佳嘴炮奖’?”
“奖没有。”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丹药一粒,算你工伤补贴。”
我接过瓶子晃了晃:“你们世家子弟还挺会做人。”
“少扯。”他瞥了眼塌陷的地穴,“接下来咋办?回营?”
“当然。”我弯腰捡起面具,用破布一裹塞进乾坤袋,“庆功宴总得办吧?将士们拼死拼活,不能让他们觉得赢了个寂寞。”
王嬷嬷皱眉:“你现在身子虚得很,刚才那招几乎抽干了龙气,喝口凉水都能呛出内伤。”
“所以我才要办宴。”我咧嘴一笑,“火锅一涮,辣椒一加,热血往上涌,比啥灵丹妙药都管用。再说了——”我压低声音,“我不露面,别人怎么知道咱们真赢了?万一有心人传个‘摄政王战死’的谣言,北疆立马就得乱。”
顾清言沉默两秒:“行,那就办。但我得盯着你,别又拿奶茶粉当下酒菜。”
“放心。”我拍拍乾坤袋,“最后一包昨天用完了,现在只剩个空壳,纪念用。”
我们三人踩着残雪往军营走。身后地穴冒着冷烟,风一吹就散。没人回头看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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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摆在主帐外的空地上,十几口大锅支着,羊肉、牛肉、豆腐、粉条咕嘟咕嘟翻滚。将士们围坐一圈,端着碗猛吃,笑声震天。
我没穿官服,就套了件厚实的灰袍,头上扎了根红绳,看着跟哪个伙夫头子似的。
“来来来!”我端起一碗烧刀子,“今儿不讲规矩,谁喝得多,回头我亲自给他写推荐信——保送京城御膳房!”
底下哄堂大笑。
顾清言站边上直摇头:“你就这点出息。”
“群众基础要靠感情维系。”我灌了一口酒,辣得龇牙,“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靠画个糖葫芦就能收买人心?”
他耳尖微红:“那是战术伪装。”
“得了吧,我都看见了,昨儿你还给小兵画了个会跑的兔子糖画,小孩追着跑了半里地。”
他不吭声了。
正闹着,一个亲兵匆匆跑来,在我耳边低语几句。
我放下酒碗:“说你去拿酒,结果溜达半小时?”
“咳,观察敌情去了。”我起身拍拍裤子,“你们继续嗨,我去去就回。”
王嬷嬷跟着我进了偏帐。帘子一落,她立刻递来一只冻僵的乌鸦,爪上绑着竹筒。
“刚飞进营地,落地就死了。”她说,“体温全无,像是从极寒之地一路硬撑过来的。”
我掰开竹筒,里面是块冰封的纸条。伸手贴上去,掌心龙气缓缓渗入,冰层开始融化。
顾清言不知何时也进来了,站在门口没说话。
纸条展开,上面只有一行字:
**北谷三更,尸气升腾,异族祭旗,幽冥未亡。**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五秒,然后抬手,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你怎么看?”顾清言问。
“字是真迹。”我靠在案边,“发信的是咱们在边关的眼线,手法对得上。问题是——他们平时传消息都用飞鸽,这次用信鸦,说明路上所有驿站都被监控了。”
王嬷嬷沉声道:“幽冥教的人逃了?”
“不是逃。”我摇头,“是撤。他们根本没打算死守那个地宫,一切都在计划里。教主那一战,可能是故意让我们赢的。”
“演戏?”顾清言眯眼。
“不然呢?”我冷笑,“你以为我会蠢到相信一个反派boSS临死前还能留下复活线索?这分明是提醒我们:游戏才刚开始。”
帐内静了几息。
“你要现在追?”顾清言问。
“不行。”我摇头,“第一,不清楚对方底牌;第二,军中刚经历大战,士气需要巩固;第三——”我从乾坤袋里掏出那块焦黑面具碎片,“它还在吸东西。”
两人同时看向我。
“不是吸灵力。”我摊开手,“是吸‘恨’。只要是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无论敌我,他们的不甘都会被这片碎片慢慢收集。它不是遗物,是个容器。”
“你要留着它?”王嬷嬷声音紧了。
“当然。”我把它重新包好,“这种级别的怨念收集器,以后说不定能拿来反向投放,搞个‘心理战大礼包’。再说了——”我眨眨眼,“它现在归我了,算是战利品。”
顾清言扶额:“你真是能把任何邪物都变成摆件。”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我一本正经,“还有回收再利用。”
我走出帐篷时,宴会正到高潮。有人唱起了军歌,粗犷嘹亮。
我笑着举起酒碗,和每个路过的人碰杯。没人看出我袖子里藏着一枚刻了追踪符的铜钱,也没人知道我已经悄悄塞给了亲兵队长。
夜深后,人群散去。
我独自上了军营西侧的高台,望着北方漆黑的山脉。
风很大,吹得衣角啪啪响。
背后传来脚步声,我没回头。
“你不该一个人上来。”顾清言的声音响起。
“你应该回去睡觉。”我回他。
他没动,片刻后,一件狐裘轻轻搭在我肩上。
“面具的事,你打算瞒多久?”
“不是瞒。”我盯着远处,“是在等。他们在等我轻举妄动,只要我带兵进山,就是落入圈套。所以——”我转头看他,“得换种玩法。”
“什么玩法?”
我从乾坤袋底层摸出那个皱巴巴的手机壳,贴在火契侧面。
火契微微一震。
一道极淡的金光顺着壳子边缘蔓延开来,像信号满格。
“以前你说我是bUG检测器。”我轻声说,“那现在——我就当个wi-Fi热点,看看谁能连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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