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麦浪翻滚,热得像蒸笼。麦芒扎在身上,比蚊子叮还让人抓狂。每当夕阳把打麦场的石磙子染成金疙瘩,所有知青,尤其是男知青的目光,就忍不住往村东头老槐树下的河汊子飘。
傍晚下河扑腾两下,简直是老天爷给庄稼汉子的恩赐!
男知青们早练成了“厚脸皮神功”。刚来时还扭扭捏捏,现在?学村里光棍汉的做派学得那叫一个青出于蓝!只要瞅见河沟子,立马欢呼着飞奔过去,褪色的劳动布裤子往旁边柳树杈上一甩,“噗通”一声就跃进水里,水花溅起老高。至于不远处有没有捂着脸偷看的大姑娘小媳妇害羞女知青?嘿,人越多,他们扑腾得越欢实!
水花惊飞了喝水的小鸟,也惹得岸边洗衣服的婶子大娘们笑骂着背过身去——只是那粗布头巾下飞快瞟过去的眼风儿,比河里的波纹儿荡得还快。
“桂林妹子!救命啊——俺要沉底儿啦!”几个捣蛋鬼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土味把戏,在水里扑腾得跟抽筋似的,四仰八叉浮在水面,时不时还扯着嗓子嚷嚷,佯装淹了水,时不时挺着身子从河面探出头来鬼哭狼嚎,点名要心仪的女知青来“英雄救美”。
这拙劣的“溺水”表演,活像一群被扔进开水里的青蛙。
水花拍得岸边捶衣石都溅湿了,也把呼救声拍打到河沟旁的大道上。背着草筐路过的王桂林,脸“唰”地红到了耳根。其他女知青顿时来了精神,你推我搡地闹哄起来,推得王桂林背上的草筐剧烈晃动,茅草尖戳得后颈发红。女知青们推搡着起哄,要拖着王桂林跳下水。“哎哟!”王桂林脚下一个踉跄,解放鞋都被蹭掉了半边。
王桂林总是气急败坏,撇开众人的推搡,叫到:“要看自己看去!别拿我当挡箭牌!”
身后传来女知青们银铃般的笑声,和河里那群“落汤鸡”更加卖力的扑腾声。在这些你来我往的哄闹声中,王桂林气得直跺脚,捡起鞋子就往村里跑。
这般戏码差不多天天上演,成为调剂枯燥农村生活的现实小品。
相对于男知青的毫无顾忌,女知青的洗澡大业简直就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游击战。
真正的煎熬藏在她们宿舍的搪瓷盆里——夏日里的那点儿水总是洗不透彻,刚打湿毛巾就见了底;冬日里冰凉的盆沿能把人冻得一激灵。
唯一的现实情况是,整个大队里的人几乎都在河沟子里解决洗澡的难题,无论男女老幼。
可入冬后的洗澡却成了女知青的奢望,倘若要一次体面的洗澡就是去羊祜镇唯一的一家澡堂。去了也得排老长时间的队。
冬季里,就算是农闲,知青们每月也只有两天的自由休息日。
澡堂排队的人群能绕供销社三圈,排到日头西斜才发觉棉袄里子都汗透了。女知青们觉得这样耗下去简直就是糟蹋宝贵的时间。
“江主任,咱们总不能一直这么将就吧?”回到村子里,女知青们把妇联主任江芳围得水泄不通。
江芳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队里倒是有个宝贝,大铝盆!躺俩家伙都绰绰有余……”见姑娘们眼睛发亮,她又泼了盆冷水:“不过啊,前些年有人抬着它去河边洗衣服,不小心磕了个口子,被刘书记当传家宝锁起来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困难多,就不洗澡了吧!”女知青们着急了。
江芳说:“若你们想洗澡,只能等到腊月二十四,洒扫庭除后,整个大队的人都会洗一次热水澡。”
女知青们一听,情绪全亢奋起来,开始期盼腊月二十四早点儿到来,但有人仔细打听了,才觉得这样的期盼简直是毛骨悚然。
“哎呀,你们从江主任那里听到的洗澡可是那样的!要跟汉子们打照面呢。”苏春英对着初来乍到的女知青们说这话时,看到的是众女知青瞪大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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