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风暴,曾卷走太多无辜的人。会场里几位头发花白的老同志,看向查全性的眼神满是忧虑,那眼神像在说:“你知道这要冒多大风险吗?”
可查全性却清晰地看到,这位可爱的老人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那光里有鼓励,更有某种无声的承诺。他胸腔里的热血瞬间压过了恐惧,腰杆挺得更直,迎着那些担忧的目光,声音像淬了火似的更坚定:“我说的句句是实话!这样的制度不改,国家的人才根基早晚会被蛀空!”
窗外,一缕阳光终于冲破云层,斜斜地照在窗棂上,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陈年尘埃,像给沉闷的会场撒了把碎金。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聚在这位可爱的老人身上。出乎意料的是,这位可爱的老人神色如常,靠在沙发里没动,只有叩击扶手的食指保持着稳定的节奏——“嗒!嗒!嗒!”
那声音像精准的钟摆,奇异地稳住了查全性狂跳的心脏。他还注意到,这位可爱的老人灰色中山装第三颗纽扣下方,随着深长的呼吸轻轻起伏——这位经历过无数风浪的长者,正用自己的方式全神贯注地听着这个石破天惊的提议。
“具体怎么做?”这位可爱的老人终于开口,声音平稳有力,像定海神针,瞬间让会场的紧张感消了大半。
查全性精神一振,立刻展开手里的方案——那是他昨晚在灯下改了五遍的稿子,墨迹还带着点湿润:“第一步,全国统一招考!名额不下放基层,由省市自治区统一分配!现在不少地方名额分配乱得很,有的县能分到十几个,有的县一个没有,全看关系硬不硬,这样只会助长歪风!”
话音刚落,角落传来“叮”的一声脆响——某位地方教育局的干部,手一抖把茶杯盖碰掉了,他慌忙弯腰去捡,脸涨得通红。会场里响起细碎的低语,更多人却用力点头,显然早就对名额分配的乱象不满。
“第二步,严格统考!重点考语文、数学,物理次之,化学和外语可以适当放宽要求,但必须严防泄题!”查全性话音未落,南开大学的数学泰斗陈省身突然坐直身体,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吓人,手里的钢笔“唰”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严格统考”四个大字,力道大得差点戳破纸。
“第三步,广开大门!应届高中生能考,下乡知青、工厂工人这些社会青年也能考!只要文化水平够高中,不管出身资历,都能报名!” 这话一说,后排两位有过插队经历的年轻学者,攥紧的拳头指节都泛了白——他们当年就是因为没门路,明明考上了县重点,却没能上大学,只能背着铺盖去了北大荒。
“只要这三步落实好,今年新生的质量,肯定能天翻地覆!”查全性掷地有声地收尾。
“轰——!”场像被点燃了火药桶!几位学界泰斗再也坐不住,纷纷站起来发声:
“早就该这么改了!‘读书无用论’害了多少孩子!”北师大的老教授气得拍桌子,“前两年还有人说‘读完书还得种地,不如早点下田’,比谁手上茧子厚,比谁家成分好,这不是挖国家的根吗!”
“说得对!”华清园的一位教授接过话,声音铿锵,“比家世、比人脉的风气再蔓延,招来的不是人才,是蛀虫!真正的好苗子被挡在门外,这是对国家未来的犯罪!”
气氛彻底被引爆。一直沉默的北大物理系教授沈克琦推了推眼镜,开口却让全场先笑后沉默:“诸位知道北大去年招的‘天才’吗?老师问‘二分之一加二分之一等于几’,他答‘四分之二’;老师换个法子问‘你吃半个馒头,又吃半个,一共吃几个’,这位高材生响亮回答‘报告老师,二两馒头’!”
笑声里满是苦涩。沈克琦收起笑容,表情严肃:“这不是笑话,是真事!我们统计过,工农兵学员里,初中以上文化的不到两成,六成只有小学水平,还有人连乘法口诀都背不全!进来后怎么办?只能从小学算术开始补,这哪是大学啊!”
他顿了顿,又说了个更荒诞的事:“北大开印地语课,第一堂课该教字母发音,结果上头命令‘必须从万岁口号教起’!老师们据理力争,说这么教不符合规律,学生根本学不会,可命令就是命令!结果呢?一星期后,学生们舌头都快打结了,半个音没学会,最后还是得从头教字母!”
这话像重锤砸在众人心上。有了北大带头,其他人也放开了顾虑,纷纷倒苦水:
“东北一个学院的1972级新生,有人连‘物理’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上海交大更离谱,有学生问‘二分之一为啥比四分之一大’,说‘二比四小,怎么分数反而大’!那时候上大学,真就看谁手上老茧厚!”
“某省农学院更过分!《养猪学》开120课时,《高等数学》只给32课时,还经常被劳动冲掉!在他们眼里,大学跟农场有啥区别?”
“就是农场!”有人愤然拍桌,“‘社来社去’‘挣工分上学’的理论都出来了,按这路子,大学干脆改名叫‘农业培训站’算了!”
不堪回首的记忆全被翻了出来,会议厅里像掀起了波澜,每个人眼里都烧着痛定思痛的火焰。就在众人情绪最激动的时候,一道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瞬间压下了所有喧哗——那是这位可爱的老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1977年北京饭店的会议厅里,气氛紧张得像拉满的弓弦。这位可爱的老人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教育部部长刘西尧身上,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分量:“查教授的意见,很有价值。但改革不是儿戏,刘部长,依你看,要是今年就恢复高考……还来得及吗?”
被点到名的刘西尧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摩挲着搪瓷茶缸的边缘,缓缓放下杯子:“按原计划,新学年的招生九月就要启动。之前太原会议刚定的方案……”他伸手翻开桌上厚重的会议纪要,泛黄的纸张摩擦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在寂静的会场里格外清晰,“还是要沿袭现在的群众推荐、领导批准那套选拔办法。”
空气瞬间凝固了。连吊扇转动的“嗡嗡”声都仿佛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这位可爱的老人身上,等着他最后的决定。
查全性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他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急迫:“刘部长!不能再按老办法来了!宁可把入学时间推迟两个月!晚两个月招来的是有真才实学的好苗子,可要是按老办法再招二十万不合格的学生进来,那是误国误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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