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余烬尚未完全冷却,空气中弥漫着焦糊、臭氧以及某种有机质被高能分解后的怪异气味。
大厅内一片死寂,只有残破仪器偶尔迸发出的电火花噼啪作响,映照着满地狼藉。
泉清脑后的神圣圆环已然隐去,那强行改写法则的浩瀚气息也随之消散。她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晃动了一下,脸色在苍白中透着一丝脱力后的虚浮。
一直全神贯注守护在她身侧的凌立刻察觉,没有多余的言语,她迅速上前,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了泉清的手臂。她的动作自然而坚定,指尖传来的温度透过作战服,带着无声的支撑与关切。
“消耗比预想的大些。”泉清借着凌的力道稍稍稳住气息,侧头对她露出一个“放心”的浅笑,声音虽轻,却已恢复了几分平时的温和。
凌点了点头,紫眸中的锐利收敛,化为沉静的守护。她没有松开手,只是将目光投向大厅中央那破碎的培养槽和散落的傀儡残骸,确认再无任何能量反应。
这时,琪亚娜和芽衣也走了过来。琪亚娜解除律者形态,脸上带着激战后的兴奋与一丝疲惫,她刚想大声说话,却被芽衣轻轻拉住了手腕。
芽衣对她微微摇头,眼神示意了一下泉清略显苍白的脸色,琪亚娜立刻会意,吐了吐舌头,放轻了声音:“姐姐,你没事吧?刚才那个光环……太厉害了!”
“我没事,只是需要休息一下。”泉清温和地回答,目光赞许地扫过两人,“你们配合得越来越好了,尤其是最后那一击,时机和力量的掌控都很精准。”
得到夸奖的琪亚娜立刻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得意地蹭到芽衣身边,几乎半靠在她身上。芽衣脸上微红,却没有推开,反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琪亚娜靠得更舒服些,同时轻声回应泉清:“是泉清姐您创造了机会。”
布洛妮娅的重装小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来,希儿和黑希儿跟在两侧。
布洛妮娅的视线快速扫过泉清,确认她无大碍后,冷静地汇报:“布洛妮娅已彻底扫描该区域,所有主动防御系统均已沉默。发现大量生命维持舱,部分舱体内生命体征正在急速衰减。”
希儿看着周围那些培养舱中形态各异、大多已失去生命迹象的“素材”,眼中充满了不忍与悲伤,下意识地靠近了布洛妮娅。布洛妮娅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希儿微凉的手掌。
黑希儿抱着手臂,撇了撇嘴:“哼,一群疯子弄出来的恶心东西。” 但她的目光扫过那些舱体时,猩红的眼底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出更刻薄的话。
“能救的,尽量救。”泉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无法挽回的……让他们安息,并彻底净化这里,不能留下任何世界蛇技术的样本和污染。”
接下来的工作紧张而有序。在布洛妮娅的精确引导下,众人分头行动,搜寻可能存活的生命信号,收集关键数据,并布置大型净化装置。
凌始终没有离开泉清身边,她扶着泉清在一处相对干净的控制台边坐下,自己则持刀立于一侧。泉清闭目调息,偶尔睁开眼,看向正在忙碌的众人。
她看到琪亚娜小心翼翼地用一个亚空之矛切开变形的舱门,芽衣立刻上前,用精准控制的微小电流暂时稳定住里面一个还有微弱呼吸的、身体部分异变的孩子的心跳。
她看到布洛妮娅指挥重装小兔搬运沉重的设备,希儿运用量子穿梭进入结构受损的区域,确认内部情况,而黑希儿虽然一脸不耐烦,却也会在希儿需要时,用她那带有侵蚀性的力量暴力拆解障碍物。
她还看到,当琪亚娜因为看到一个救出时已失去生命体征、与崩坏兽组织融合严重的受害者而情绪低落时,芽衣默默走到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她的额头上,无声地传递着安慰与力量。
这些细微的互动,如同黑暗中闪烁的微光,温暖着这片刚刚经历残酷与死亡的空间。
净化程序启动。
特制的能量场与泉清残留的部分空间净化力量共鸣,温和而彻底地分解着所有崩坏能残留、异常组织以及世界蛇的特定技术造物。整个“摇篮”基地在无声的能量波动中,逐渐被“清洗”,那些扭曲的实验痕迹一点点化为最基础的粒子,最终,只留下空荡、死寂但却“干净”的地下结构。
“所有数据已备份,幸存者三人,已紧急处理后移交后续医疗队。”布洛妮娅完成最后汇报。
“任务完成,我们返回。”泉清在凌的搀扶下站起身。虽然依旧疲惫,但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力量。
返程的“海蛾号”内,气氛比来时沉重,却也多了一份使命达成的释然。琪亚娜大概是累坏了,靠在芽衣的肩膀上睡得香甜,芽衣小心地调整着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自己则看着舷窗外上升时掠过的深海景色,眼神沉静。
布洛妮娅和希儿坐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拷贝出的部分非核心数据。黑希儿独自坐在稍远的位置,闭目养神,但偶尔会抬眼看向布洛妮娅和希儿的方向,很快又移开。
泉清和凌坐在另一边。泉清依旧闭目恢复,凌则静静地看着她,偶尔伸出手,为她理一理额前因汗湿而凌乱的发丝,动作轻柔而自然。
当“海蛾号”冲破海面,久违的阳光透过舷窗洒入舱内时,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深渊的黑暗与冰冷被抛在身后,尽管前路依然漫长,但至少此刻,他们守护住了一份光明,也守护住了彼此。
运输机早已在预定空域等待。登机后,凌为泉清披上一条薄毯,低声道:“睡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泉清看着她眼中清晰的关切,微微一笑,顺从地闭上眼睛,轻声应道:“好。”
在引擎的平稳轰鸣中,她感受着身边恋人传递过来的安心温度,终于放任自己被疲惫包裹,沉入短暂的睡眠。凌守在一旁,目光扫过机舱内相互依偎的琪亚娜和芽衣,以及靠在一起小声说话的布洛妮娅和希儿,冷峻的眉眼间,也悄然柔和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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