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蝉冰凉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陈默的指尖,与那孩童无意识的呓语交织在一起,在他心头萦绕不去。他坐在御书房内,面前摊开着那张来自西洋的星辰图纸、古老的海图残片、刻着“归墟镜湖”字样的木块,以及那枚内蕴紫气的奇异玉蝉。灯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映照着他眉宇间深沉的思索。
太医署令被紧急召来,带来了重新查验后的结果。他脸色比之前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陛下,老臣……老臣反复查验了殿下用过的药渣、藕香榭的尘絮,甚至……甚至斗胆请旨,取了殿下几滴指尖血……”他声音发颤,“发现……发现殿下体内,除了牵机、鬼罂粟、鸩羽的余毒,竟……竟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这玉蝉气息同源的……奇异能量!”
同源能量?!陈默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说清楚!”
太医署令咽了口唾沫,艰难道:“这能量极为隐晦,若非老臣得了陛下提示,特意以金针引导、辅以秘法探查,绝难发现。它仿佛……仿佛早已存在于殿下体内,与生俱来,平日蛰伏不动,直到此次剧毒爆发、又以鸩羽强行冲击,才被……才被意外激发了一丝!而这能量的性质……老臣虽无法完全解析,但感觉其至纯至和,竟隐隐有……安抚调和诸般毒性之效!”
与生俱来?安抚调和毒性?
陈默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难道这才是太子能在数次剧毒和凶险治疗下,依旧顽强保住性命的真正原因?!这玉蝉般的能量,是什么?又从何而来?
他猛地想起太后佛龛下的刻字——“星图指路,玉蝉为引,归墟镜湖”。难道这玉蝉,不仅仅是钥匙,更是一种……传承?或者说,是一种血脉的印记?!
一个更加惊人、甚至有些荒诞的念头,在他脑中闪现——父皇当年将沈墨轩送走,真的仅仅是因为“双星降世,非国之福”吗?还是……也与这神秘的“归墟”,与这玉蝉能量有关?!父皇临终前对太后的托付,那支“隐卫”,是否也肩负着守护或者寻找“归墟”的秘密?
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被“归墟”这根线隐隐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深不可测的真相。
“这能量,对太子目前的身体,是好是坏?”陈默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问道。
“回陛下,就目前来看,这丝被激发的能量,确实在缓慢地中和着殿下体内的余毒戾气,如同润物无声的春雨,于殿下大有裨益!若能将其彻底激发或引导,或许……或许真能替代那传说中的‘七星海棠’,彻底根治殿下之毒!”太医署令的声音带着激动,“只是……如何激发引导,老臣……毫无头绪。”
希望,再次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显现。但这希望,却与那诡谲莫测的“归墟”紧紧捆绑在一起。
陈默挥退了太医署令,独自对着那几样物件沉思。他必须去“归墟”!不仅仅是为了太子,更是为了解开这缠绕两代帝王、引动西洋强虏的惊天秘密!
“召见钦天监监正,还有……将翰林院中所有精通上古地理、异闻传说的学士,都给朕叫来!”他下令道。他要集中所有智慧,破解星辰图的奥秘,找到“归墟镜湖”的所在!
---
接下来的两日,御书房几乎成了不夜之地。烛火通明,茶凉了又换,换了又凉。钦天监的官员们对着那张绘满陌生星辰轨迹的图纸,争论不休,试图将其与中原星图乃至已知的西洋星图对应起来。翰林院的饱学之士们则埋首于浩如烟海的古籍之中,寻找着任何与“归墟”、“镜湖”相关的只言片语。
进展缓慢而艰难。星辰图体系迥异,难以完全解读;“归墟”在古籍中多是虚无缥缈的传说,“镜湖”更是常见地名,毫无特异性。
陈默的耐心在一点点消耗,东南的战报虽然因那不明势力的骚扰而稍缓,但佛朗机舰队主力依旧虎视眈眈,杭州城依旧危如累卵。太子的病情虽因那奇异能量的出现而稳定下来,不再恶化,却也未见明显好转,依旧虚弱地昏睡着。
就在众人几乎要绝望放弃之时,一位平日里沉默寡言、专攻先秦杂家典籍的老翰林,颤巍巍地捧着一卷竹简残篇,来到了陈默面前。
“陛下……老臣……老臣或许找到了一点线索。”老翰林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结巴,“此简乃前朝发掘古墓所得,内容晦涩,多被视为荒诞不经之语,故未被收录正典。其上记载……记载东海之外,有巨壑深不见底,名为‘归墟’,乃众水汇聚之处,亦为……亦为‘群星落幕之地’!”
群星落幕之地!陈默目光一凝!这与星辰图隐隐对应!
“继续说!”
“简上还言,”老翰林深吸一口气,努力辨认着竹简上模糊的字迹,“归墟有镜湖,非水非冰,平滑如鉴,可……可映照星辉,定位诸天!欲至其地,需……需待‘荧惑守心’之异象显现于南天,再以‘星殒之核’为引,循紫气东来之路,方可……可窥其门径……”
荧惑守心?星殒之核?紫气东来?
陈默立刻看向钦天监监正。监正连忙推算,片刻后,脸上露出惊容:“陛下!‘荧惑守心’乃罕见天象,据臣推算,下一次出现,正是在……在三个月之后!而‘紫气东来’,通常指黎明时分,东方天际泛起的祥瑞之气……”
时间,地点,似乎都有了模糊的指向!唯独那“星殒之核”……
陈默的目光,缓缓落在了那枚内蕴紫气的玉蝉之上。星殒之核……难道就是指它?!
就在此时,一名被派去协助破解星辰图、来自军器监的年轻主事,忽然指着图纸上一处极其复杂的星团标记,失声叫道:“陛下!诸位大人!你们看这里!这星团的排列组合,若以西洋新近传入的几何之法计算其焦点,其指向的方位……似乎……似乎正与古老海图上标记的‘归墟’大致区域重合!而且,若将这张星辰图与那玉蝉在特定角度下映照的微光重叠……好像……好像能形成一条更具体的、蜿蜒的航线!”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汇聚成了一条隐约可见的道路!
陈默猛地站起身,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他知道了!他知道该如何去寻找“归墟”了!
“立刻依此推算,绘制出最精确的海图!”他下令道,“准备船只、人手、物资!朕要亲自……”
他的话尚未说完,王德全便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毫无血色,手中高举着一份染着泥污和……血迹的军报!
“陛下!八百里加急!东南……东南军报!杭州……杭州城……城破了!!”
如同晴天霹雳,轰然炸响!
陈默伸向海图的手,僵在了半空。他脸上的激动和决绝,瞬间凝固,然后,一点点碎裂,化为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片冰冷的死寂。
御书房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份染血的军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个人的视线里。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侠客书屋(m.xiakeshuwu.com)朕的摸鱼哲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