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宗,主峰天枢殿偏殿,剑心堂。
此地并非宗门正式议事的大殿,而是掌教玄玑真人平日与核心长老商议机密要事之所。此刻,堂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掌教玄玑真人端坐主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如星空,周身气息与整个天枢山脉隐隐相连,不怒自威。他身侧,分别坐着律法堂首座玄嵩真人,一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传功堂首座玄钰真人,一位气质雍容、眉宇间带着睿智与温和的中年道姑;以及几位同样气息渊深、在宗内地位尊崇的实权长老。
清风站在堂下,衣衫虽略有风尘之色,但身姿挺拔如剑,眼神清澈而坚定。他刚刚将自己如何追踪墨铁、发现归墟秘境、遭遇寂灭殿主、获悉“诸星寂灭大阵”阴谋、以及最终如何引动玄黄意志反噬、侥幸逃脱的经过,原原本本,毫无保留地陈述完毕。
他甚至主动放开了部分神魂禁制,任由玄玑真人以无上神念,感知他丹元中那缕精纯的玄黄本源气息,以及神魂深处因剑碑碎片牺牲而残留的、那丝古老而悲壮的守护意志烙印。
整个剑心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唯有堂外隐约传来的山风呼啸,以及殿内诸位大佬身上不自觉散发出的、引动周遭灵气微微震颤的磅礴威压,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们内心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诸星寂灭大阵……以不周山玄黄壁为基,吞噬万道,接引所谓‘圣祖’降临,重定地火风水……”律法堂首座玄嵩真人缓缓开口,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此等骇人听闻的魔道计划,若非亲眼感知你神魂中的玄黄烙印与那寂灭死气,老夫……实难相信。”
他目光如电,直视清风:“清风,你可知,你所言若虚,构陷此等弥天大谎,该当何罪?”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笼罩而下,若是心志不坚者,恐怕早已心神崩溃。但清风历经生死,无垢剑心虽裂却更显坚韧,他迎着玄嵩真人的目光,坦然道:“弟子所言,句句属实,愿以道心起誓,若有半字虚言,甘受五雷轰顶,神魂俱灭之刑!”
道心之誓,对于修士而言,约束力极强。清风如此干脆利落地立誓,让玄嵩真人眼中的锐利稍稍缓和了几分,但并未完全散去疑虑。
传功堂首座玄钰真人轻叹一声,开口道:“玄嵩师兄,清风师侄带回的消息虽匪夷所思,但其丹元中的玄黄本源做不得假,那丝与不周山同源的悲壮剑意烙印也做不得假。更重要的是,他带回的信息,与近日宗门遭遇的一系列变故,以及……玄云子师弟魂灯异象,隐隐吻合。”
提到玄云子,堂内气氛更加沉重。
玄玑真人终于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风,你将遭遇那‘寂灭殿主’的细节,尤其是其功法特征、所用言语,再细细说一遍,不可有任何遗漏。”
“是,掌教。”清风深吸一口气,开始更加详细地描述寂灭殿主的形态——那由寂灭死气与暗沉金属构筑的躯壳,那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眸子,那操控死亡与终结的恐怖力量,以及其口中提到的“圣祖”、“净化此界”、“新纪元”等词汇。
当听到寂灭殿主提及“圣祖”时,玄玑真人与几位长老交换了一个极其凝重的眼神。
“据上古残缺典籍记载,”玄玑真人沉声道,“域外天魔之中,确有被称为‘寂灭之主’的恐怖存在,其麾下有‘寂灭使者’,行走诸界,散播死亡与终结。若这‘寂灭殿主’是其麾下使者,那所谓的‘圣祖’,恐怕……”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之语意味着什么——那可能是凌驾于此界承受极限之上的、真正的灭世魔头!
“如此看来,袭击我宗灵脉、杀害外出弟子的,恐怕也是这伙魔孽所为,意在制造混乱,牵制我宗力量,方便他们在不周山的行动。”一位长老声音冰冷地说道。
“玄云子师弟追踪那‘血煞老祖’,如今魂灯将熄,恐怕也是遭了这些魔孽的毒手!”另一位长老拳头紧握,眼中满是悲愤。
玄嵩真人看向清风,目光依旧严肃,但已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凝重:“即便你所言非虚,但归墟秘境已被你惊动,寂灭殿主受创遁走,大阵暂时被阻。依你之见,他们下一步会如何?”
清风沉吟片刻,道:“回禀首座,弟子认为,寂灭殿主虽受重创,但其背后既有‘圣祖’,绝不会轻易放弃。他们可能会寻找其他方法修复或重启大阵,也可能……会改变目标。不周山玄黄壁乃是此界根基,但并非唯一关键。他们既以‘吞噬万道’为目标,难保不会对其他重要的灵脉节点、或者……承载了此界气运的宗门圣地下手。”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弟子在归宗途中,曾遭遇疑似其麾下的追踪者。这说明他们的触手早已伸出秘境,正在密切关注各方动向,甚至可能已经渗透进了各大势力之中。我们面临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秘境中的阵法,而是一场早已布局、如今全面发动的、波及整个修真界的战争!”
清风的话,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战争!
这个词,已经多少年未曾真正出现在修真界了?即便是正魔之争,也多是小范围的摩擦。但若真如清风所言,涉及域外天魔,涉及世界存亡,那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无法妥协的生存之战!
玄玑真人缓缓站起身,他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长老,最终落在清风身上。
“清风,你带回的消息,价值无可估量。你以身犯险,阻魔阵,伤殿主,功在宗门,功在此界。”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决断,“此事,已非我一宗一派之事。玄嵩师弟,立刻启动最高警戒,召回所有在外游历的精英弟子,彻查宗门内外,严防魔孽渗透!玄钰师妹,你负责整理清风带回的所有信息,尤其是关于寂灭殿主功法特征与大阵细节,制成玉简,准备送往各大正道魁首宗门!”
“是,掌教!”玄嵩与玄钰同时领命。
“至于你,清风,”玄玑真人看向他,“你伤势未愈,又连日奔波,先回剑竹峰好生休养。关于你师父之事……宗门会倾尽全力追查其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此期间,你需尽快恢复实力,宗门……很快就需要你的力量。”
“弟子遵命!”清风躬身行礼,心中百感交集。宗门终于重视起来,这让他稍感安慰,但师父的失踪,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口。
他知道,暂时的平静只是风暴的前奏。他必须尽快修复无垢剑心,提升实力,才能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滔天巨浪中,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一切。
他转身,走出了剑心堂。殿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但他目光坚定,一步步走向那座如今只剩下他一人的剑竹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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