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走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离开前,那只布满枪茧和刀疤的手,在祁同伟的肩上停了很久。
那重量,是一个老禁毒警半生戎马的托付。
祁同伟独自坐在情人坡的石凳上,看天光由白转金,再由金转灰。
晚风带着草木的湿气拂过,寒意渗进骨头里。
他站起身,没有回宿舍。
而是走向了校园里一个无人的角落,拿出了那个以为永不会再启用的加密电话。
第一个号码,拨给了高城。
电话被秒接。
“你小子!”高城标志性的嗓门炸开,背景音里有靶场密集的枪声,“终于想起给你爹打电话了?是不是在大学里被小姑娘甩了,找我哭鼻子?”
熟悉的声音,让祁同伟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足以让电话那头的男人掀了桌子。
“大队长。”祁同伟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可能,需要一个无限期的长假。”
枪声停了。
高城的呼吸声在听筒里变得清晰、沉重。
“京州的条子,找到我了。”祁同伟没有等他发问。
“他们要你去碰‘天堂尘’?”高城的声线瞬间绷紧,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是。”
“他们让你去当卧底。”这不是疑问,是陈述。
“是。”
电话那头,是死一样的寂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操!”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几乎要撕裂听筒。
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一只铁拳狠狠砸在了实木桌案上。
“他们把我们钢七连的兵当成什么了?一次性的消耗品吗?!”
“你他妈才从鬼门关回来多久!梁书记给你批的假是让你去养伤!不是让你去换个地方送死!”
“不行!老子现在就去军区!这事没得谈!”
高城的怒火是滚烫的岩浆,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到那份灼人的炽热。
“大队长,你冷静。”祁同伟的声音依旧平静,“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为什么?!”高城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无法理解的痛楚,“你不是说,你想穿上学士服,想安安稳稳地毕业,当个普通人吗?为什么又要回头?!”
祁同伟沉默了。
他抬头,看着远处图书馆窗口透出的灯光,光晕里,有年轻的身影在晃动。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大队长。”
“我今天看到了一张照片,一个女同学,死了。”
“她是我入伍前的同班同学,一个很爱笑的姑娘。”
“我闭上眼,就能看到她躺在解剖台上的样子。”
“再睁开眼,我怕看到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变成下一张照片。”
“我想要的那种安稳,从来都不是理所当然的。”
“总要有人,站在黑暗里。”
“以前是李队他们。”
“现在,是我。”
电话那头,高城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而压抑。
他也是军人。
他听懂了。
“……你小子。”许久,高城嘶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充满了无力和妥协,“总有一万个理由,让老子没法拒绝。”
“你决定了?”
“嗯。”
“需要我做什么?”高城不再劝阻,他选择成为后盾。
“一个全新的身份,绝对干净,任何系统都追查不到源头。”
“还有,帮我联系一个人。”
“谁?”
“袁朗。”
……
第二通电话,祁同伟拨给了高育良。
听完简短的陈述,高育良的反应平静得可怕。
“我猜到了。”高育良的轻笑声传来,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以你的性子,看到那份卷宗,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老师,京州那边……”
“不必担心。”高育良打断了他,“京州的水深,但还没深到我这块石头扔下去听不见响的地步。”
“我会亲自致电京州市委,告诉他们,你是汉东政法系统派出的‘特派员’。”
“你的任务,代号‘手术刀’,级别,绝密。”
“他们要做的,不是指挥你,而是无条件配合你,为你扫清一切障碍。”
高育良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
“同伟,你要记住。你以为你在对付一个毒枭,但根据我掌握的一些信息,你要对付的,可能是一张网,一张能覆盖到权力顶层的网。”
“‘教授’,只是这张网上,比较显眼的一个节点。”
“务必,活下来。”
“我明白了,老师。”
挂断电话,祁同伟心中最后一点犹疑也消失了。
他不再是一个孤单的复仇者,他的背后,是钢牙、是A军、是高育良代表的汉东政法力量。
他是一把即将递出的,最锋利的手术刀。
就在他准备收起电话时,屏幕却亮了。
一个陌生的,来自京州的号码。
祁同伟接通了。
“喂。”
电话那头,一个懒洋洋,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嗓音响起。
“高城那头刚挂电话,我就在想,钢七连的兵,什么时候也学会走后门,求人办事了?”
是袁朗。
“袁队?”祁同伟有些意外。
“别叫我袁队。”袁朗在那头轻笑一声,“你当老A的情报网是摆设?你前脚见完李建国,后脚你的心理评估报告就摆在我桌上了。”
“‘天堂岛’的总设计师,跑去汉东大学念政法?”
“你这履历,我的人看了三遍,以为是系统出了bug。”
“说吧,非要往火坑里跳,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袁队找我,就是为了嘲讽我?”祁同伟反问。
“……”袁朗被噎了一下,没好气地骂道,“老子是怕你死了,浪费一个好苗子!”
“谢谢。”
“……”袁朗再次沉默,他发现跟这小子说话,永远占不到便宜。
“行了。”他收起玩笑的语气,变得严肃,“高城那小子,把你的要求告诉我了。”
“一个全新的身份,对吗?”
“对。”
“我给你。”袁朗的回答,不容置喙。
“老A有一个从不公开的部门,‘影子’。”
“从现在起,你就是‘影子’的人。”
“我们会为你建立一个全新的身份档案,最高级别加密。别说地方公安,就是军委保卫部,没有我和军区最高主官的联合授权,也查不到任何东西。”
袁朗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残酷的意味。
“你的学校会收到你的退学申请,你的父母会收到一份,你在边境冲突中‘牺牲’的死亡通知书和一笔抚恤金。”
“你的所有档案,将被封存,标注‘最高绝密’。”
“从法律意义上,从社会关系上——祁同伟这个人,从这一秒开始,已经死了。”
“你现在,是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活在阴影里的存在。”
“你的代号,‘幽灵’。”
祁同伟的心脏,被这番话狠狠地攥紧。
这不是一份礼物。
这是一份卖身契,一份用自己存在过的一切痕迹,换来的,通往地狱的门票。
一个完美的,卧底身份。
“谢谢。”他的喉咙有些干涩。
“别急着谢。”袁朗在那头笑了。
“我帮你,有我的条件。”
“你说。”
“等你完成任务,活着回来。”
袁朗的声音,郑重得像是在宣誓。
“来我们老A,我副大队长的位置,给你留着。”
祁同伟沉默了。
许久,他看着天边彻底沉沦的最后一丝光亮,轻轻开口。
“好。”
“我答应你。”
电话挂断。
夜色,彻底吞噬了校园。
祁同伟,死了。
活下来的。
是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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