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感觉自己的胸腔里,有一座火山正在喷发。
岩浆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代号“玫瑰”,京州市局禁毒总队,一把淬火打磨了数年之久的利刃。
从踏出警校大门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在钢丝上,她的舞台就在魔窟里。
她可以是夜场里最娇艳的公主,可以是毒枭枕边最温顺的情妇,也可以是下手最狠的马仔。
她见过人性最污秽的沼泽,也趟过最凶险的背叛之河。
可她从未像今天这样。
从未有过如此刻骨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屈辱。
被一个男人,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剥开了她层层叠叠的伪装。
甚至,被他用一种近乎凌辱的粗暴,扯掉了她最后的铠甲。
那顶假发,对她而言,远不止是伪装。
那是在一个充满了雄性荷尔蒙、欲望和暴力的世界里,她作为一个女人,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心理屏障。
现在,这道屏障,被眼前这个自称“强子”的男人,撕得粉碎。
“你!”
玫瑰的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那双原本带着审视与挑剔的眸子,此刻燃起了火焰。
藏在身后的手,指节已经捏得发白。
一瞬间,她身体的本能几乎要压过理智。
她想冲上去。
用她苦练了十几年的格斗术,把眼前这个混蛋的下巴卸掉,再把他拧成一团,狠狠踩在脚下。
然而。
当她的目光,撞上祁同伟那双眼睛时。
她浑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秒之内,从沸腾到冰封。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愤怒,没有欲望,甚至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情绪。
平静,死寂,像一片没有星辰倒影的万米深海。
而在那片死寂的深海之下,又翻涌着足以搅碎一切的疯狂与暴戾。
她的视网膜上,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幻觉。
她看到了残破的军装,看到了焦黑的土地和扭曲的钢铁。
看到了血,不是流淌的血,而是已经凝固成暗褐色、浸透了泥土的血。
她闻到了硝烟和腐烂混合的,地狱的气味。
她打了个寒颤。
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真的动了手。
下一秒,倒在地上的,一定是她。
并且,会是以一种她连想象都无法触及的,凄惨姿态。
“怎么?”
祁同伟看着她那张因为愤怒与恐惧而微微扭曲的脸,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不服?”
“想试试?”
玫瑰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一丝铁锈般的腥甜在口腔里弥漫开。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到底是谁?”
她不信。
一个刚从牢里放出来的小角色,绝不可能有这种气场。
这不是伪装。
这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从骨头缝里渗透出来的东西。
“我是谁,对你来说不重要。”
祁同伟脸上的弧度消失了,语气变得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冷漠。
“重要的是,从这一刻起,你是我的女人。”
“你的每一个动作,必须听我的指令。”
“你的每一个念头,必须以我的意志为准绳。”
“你,不再有自己的想法,不再有自己的判断,更不准有任何,节外生枝的小动作。”
他的声音不高,却精准地割开了玫瑰所有的骄傲与自尊,将它们一片片剥离下来。
“在这个任务里,你不是警察,不是战友,更不是平等的搭档。”
“你只是一个符号。”
“一个属于我‘强子’的,附属品。”
“明白了吗?”
玫瑰看着他那张年轻却写满沧桑的脸。
身体的颤抖,终于无法抑制。
她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一个魔鬼。
一个比她过去所有任务里,遭遇过的任何毒枭、悍匪,都更加纯粹,更加危险的魔鬼。
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冰冷而滞涩,像是吸进了一捧玻璃碴子。
这是战术性妥协。
她告诉自己。
这是为了任务。
然后,她缓缓地,低下了头。
那颗头颅,从未向任何人,如此低垂过。
“……明白了。”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被碾碎后的沙哑。
“很好。”
祁同伟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驯服这匹烈马,只是他庞大计划的开胃菜。
他转过身,走向窗边,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城市灯光染成灰紫色的天空。
“今晚,有客人要来。”
……
夜色,愈发深沉。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像一道影子般滑入老旧的居民区,悄无声息地停在楼下。
车上下来两个人。
李建国,和他那个沉默如铁的黑夹克下属。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选择电梯,而是走进了幽暗的楼梯间。
脚步声被控制到最轻,一层,两层……十几层。
在祁同伟的房门前,他们停下了脚步。
黑夹克男人取出一个小巧的探测器,贴着门框和墙壁仔细扫过,确认没有异常的电磁信号。
整个过程,安静而专业。
李建国这才抬起手,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节奏,叩响了房门。
三长。
两短。
一长。
门轴发出一声轻响,开了。
开门的是玫瑰。
她换了一身最普通的棉质居家服,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脸上干干净净,那份逼人的艳丽被冲淡,显出几分邻家女孩的清秀。
但她的眼神,却依旧警惕。
看到李建国,她的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却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侧过身,让他们进来。
客厅里,灯光昏黄。
祁同伟正盘腿坐在地板上,面前铺着一张巨大的城东地下势力分布图。
他手里握着一支红色记号笔,神情专注地在地图上勾勒着什么。
身旁,放着一碗吃到一半,已经有些泡涨的方便面。
“来了?”
他头也没抬,声音平静。
“来了。”
李建国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地图上,下一秒,他的呼吸停滞了。
那张地图,已经被标注得面目全非。
让他感到震惊的,不是祁同伟吃透了他给的资料。
而是,祁同伟在上面,用黑色的笔,补充了大量连他们警方都未能掌握,甚至方向都完全错误的情报网络和人物关系链。
其中一条,关于城西“耗子”团伙的毒品运输路线,被祁同伟用红笔整个划掉,旁边重新画了一条——那是一条,途径市环卫系统垃圾转运站的,隐秘路线。
李建国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这个年轻人的大脑,是一台超级计算机吗?
“李队,坐。”祁同伟放下笔,指了指旁边的破沙发。
李建国压下心头的骇浪,坐了下来。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厚实的牛皮纸袋,递了过去。
“你要的东西。”
祁同伟接过,打开。
里面,是一本崭新的蓝色证件。
还有一个被绒布包裹着的小巧警徽。
他翻开证件。
照片,是他的。
但名字,不是祁同伟,也不是王强。
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陌生的名字:周巡。
职务那一栏,印刷着一行黑体字:
京州市公安局,禁毒总队,特聘顾问。
编制、级别、待遇,全部是空白。
但在证件的最下方,那个鲜红如血的国徽钢印,以及公安部长的亲笔签名复刻,都在无声地宣告着这份证件的份量。
它真实有效。
它是一个被国家机器承认的,全新的身份。
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秘密警察的身份。
祁同伟的手指,摩挲着证件上“顾问”两个字。
他的手,开始出现极其轻微的颤抖。
他想起了高城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
想起了袁朗在演习后,拍着他肩膀说“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料”。
想起了史今的憨厚笑容,想起了伍六一那条断腿。
想起了那些可以把后背完全交给对方的兄弟。
他曾以为,自己的一生,都将在阴沟里腐烂。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被那个他用生命和青春去扞卫的体系,彻底抛弃。
可现在……
这本小小的,冰冷的证件,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它在告诉他。
你,没有被忘记。
你,仍然是队列中的一员。
你,依旧是人民的利刃,国家的坚盾。
一股汹涌的激流,从他心脏深处猛然冲出,瞬间贯穿了四肢百骸。
那不是暖流。
那是一股带着酸楚、委屈、和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混杂在一起的岩浆。
他的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烫。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从军校退学,毅然踏上军列的下午。
他站在操场上,对着那面迎风招展的红旗,在心里立下的誓言。
我,祁同伟,此生为国为民,死而后已。
军装,已经脱下。
但今天,他又穿上了另一件“警服”。
哪怕,这身警服是无形的。
哪怕,这个名字是虚假的。
哪怕,他未来立下的所有功绩,都只能被封存在不见天日的绝密档案里。
那又如何?
只要能让他,继续为了这片土地,为了这些人民,去战斗,去撕碎黑暗。
他,祁同-伟,无怨无悔!
“……谢谢。”
他抬起头,看向李建国,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显得异常沙哑。
这两个字,重如千钧。
李建国看着他那双在灯光下亮得吓人的眼睛,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
他完全明白,这个男人此刻的内心,正经历着一场怎样的海啸。
他没有说话。
只是站直了身体,后退一步。
然后,他抬起右手,对着祁同伟,敬了一个无比标准、无比郑重的,警礼。
“祁同伟同志。”
他的声音,庄严而肃穆。
“欢迎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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