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丝绒,将京州的繁华与喧嚣,温柔地包裹。
但在这片温柔之下,某些角落里,正有看不见的暗流在疯狂涌动,随时准备撕开这层伪装,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獠牙。
“一夜销魂”酒吧,二楼。
这里已经成了“强哥”在城东的临时王座。
空气里,再闻不到劣质香水和汗臭混合的酸腐气,取而代之的,是昂贵的古巴雪茄和顶级威士忌醇厚的香气。
疯狗和他那群断手断脚的兄弟,已经被“发配”到了老鬼的车行,美其名曰“协助业务”,实际上就是让他们在那间充满机油味的破地方,自生自灭。
现在,站在祁同伟身后的,是豹子,和十几个从城东各个角落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最能打、也最会用脑子的亡命徒。
他们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银色勃朗宁手枪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敬畏。
短短几天,这个叫“强子”的男人,已经用最血腥、最不讲道理的方式,为自己,也为他们,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土地上,重新划分了版图,立下了规矩。
跟着他,有肉吃,有酒喝,有钱拿。
但前提是,你得,听话。
“都听明白了?”
祁同伟没有抬头,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把小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今晚八点,城西,龙湖公园。”
“我和大嫂,去见个朋友。”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
他的手指,在枪身上那冰冷的纹路上,轻轻滑过。
“把所有,通往九号亭的路,都给我看死了。”
“一只苍蝇,飞进去,都得给我,记下它是公是母。”
“但是,”他的声音顿了顿,抬起眼,那双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只准看,不准动。”
“没有我的命令,谁要是敢,提前露头,惊扰了我的‘朋友’。”
“我就把他,沉到龙湖里,喂鱼。”
“是!强哥!”
豹子等人齐声应道,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们知道,今晚,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包厢里,只剩下祁同伟和玫瑰。
玫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片,纸醉金迷的夜景。
她穿着一身,同样是黑色的,但剪裁更加贴身的劲装,将她那充满爆发力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这几天,她就像一个真正的影子,沉默地,跟在祁同伟的身后。
看着他,用雷霆手段,整合城东。
看着他,用恩威并施,收服人心。
看着他,像一个真正的王者,在这片,罪恶的土地上,建立起,属于他自己的,秩序。
她越看,心里,就越是感到,一阵阵的发寒。
因为,她发现,祁同伟,演得太像了。
不,那已经不是在演了。
他仿佛,天生,就属于这个,黑暗的世界。
他身上的那股子,狠厉,霸道,和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
是她,在警校里,学了四年,在禁毒队里,卧底了三年,都学不来的,东西。
她甚至有时候会怀疑。
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警察,还是,比她见过的所有罪犯,都更加纯粹的,魔鬼。
“在想什么?”
祁同伟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玫瑰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转过身,看着那个,正把玩着手枪的男人。
“我在想,今晚的行动。”她的声音,很冷,“‘教授’的第二个任务,处理掉接头人。”
“这明显,是个陷阱。”
“哦?”祁同伟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说说你的看法。”
“很简单。”玫瑰走到他对面坐下,眼神锐利如刀,“‘教授’这种人,疑心极重,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相信一个,刚刚冒头的‘新人’。”
“他让你去杀人,一是为了,测试你的忠诚,看看你手上,敢不敢沾血。”
“二是为了,测试你的实力,看看你这条‘疯狗’,到底,有多能咬。”
“所以,今晚的龙湖公园,绝对不会,只有我们,和那个接头人。”
“暗处,一定有他的人,在盯着我们。”
“甚至,他们可能,连我们,都想一起处理掉。”
玫瑰的分析,条理清晰,逻辑严密。
这是一个,顶级卧底,应有的,素质。
“说得不错。”祁同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看来,你还没笨到家。”
玫瑰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不喜欢,对方这种,居高临下的,夸奖。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她问道,“将计就计?还是,另有安排?”
“都不是。”
祁同伟摇了摇头,他站起身,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
他轻轻地,晃动着酒杯,看着杯中,那旋转的液体。
“今晚,我们要做的,不是演戏。”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让玫瑰感到心悸的,弧度。
“是,假戏真做。”
“什么意思?”
“‘教授’想看戏,那我们就,唱一出,最精彩的,大戏给他看。”祁同伟转过身,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他不是想测试我的实力吗?”
“那我就,把我的实力,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他不是想看看,我这条‘疯狗’,有多能咬吗?”
“那我就,不仅咬死他派来的猎物,还要,连他派来的猎人,一起,撕碎了,吞进肚子里!”
玫瑰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被祁同伟身上,那股,滔天的,疯狂和自信,给彻底镇住了。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警察,在讨论案情。
而是在跟一个,真正的,战争狂人,在策划一场,政变。
“你……你疯了?”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连对方有多少人,在什么位置,都不知道!”
“我知道。”祁同伟的回答,云淡风轻。
他走到那张,巨大的城东地图前,拿起一支红色的笔。
在龙湖公园的地图上,画了三个,小小的,红圈。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的手指,在三个红圈上,依次点过。
“这三个地方,是整个龙湖公园,视野最好,也最适合,布置观察哨和狙击点的,位置。”
“如果我是‘教授’,我的人,一定会,藏在这三个地方。”
玫瑰凑过去,看着地图上,那三个,被精准标注出来的,位置。
她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发现,这三个位置,跟她自己,在脑海里,推演出来的,最佳伏击点,竟然,不谋而合。
这个男人,他对战场的嗅觉,对战术的理解,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玫瑰问道。
“我为什么要对付他们?”祁同伟反问道。
“我们今晚,是去‘拿东西’的,不是去打仗的。”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今晚,真正的主角,不是我们。”
他拿起那个,新的加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李队吗?”
“是我。”
“鱼饵,已经准备好了。”
“该你这边,下网了。”
挂断电话,他看着一脸茫然的玫瑰,笑了笑。
“走吧,大嫂。”
“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
夜,八点。
龙湖公园。
公园里,灯光昏暗,树影婆娑,显得,格外的,静谧。
九号亭,坐落在公园中心,一个人工湖的湖心岛上,只有一条,曲折的,九曲桥,与岸边相连。
祁同伟和玫瑰,并肩走在,九曲桥上。
祁同伟依旧是那身,黑色的运动服,双手插在口袋里,步伐,懒散而又充满了,节奏感。
玫瑰则换上了一身,更加性感的,黑色皮衣皮裤,将她那,火爆的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
她的脸上,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嘴里,嚼着口香糖,看起来,像一个,不好惹的,大姐大。
两人,就像一对,出来“炸街”的,社会情侣。
但他们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
他们的感官,已经,提升到了极致。
周围空气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流动。
远处草丛里,任何一声,不和谐的,虫鸣。
都无法,逃过他们的,耳朵和眼睛。
终于,他们走到了,九号亭。
亭子里,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头发,油腻腻的,眼神,躲躲闪闪,充满了,紧张和不安。
他看到祁同伟和玫瑰,走了过来,身体,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缩。
“你就是,强子?”他的声音,像蚊子一样,又小,又尖。
祁同伟没有回答他。
他的目光,越过这个男人,投向了,远处,那片,漆黑的,树林。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那些,躲在暗处的,眼睛。
已经,全都,聚焦在了,这里。
好戏,该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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