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的声音,通过电流,钻进祁同伟的耳蜗。
每一个字,都清晰得让他头皮发麻。
他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走了骨头,僵在了原地。
袁朗?
那个老A的魔鬼教官,袁朗?!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京州!
是千里之外的龙湖公园!
这个时间点,他不是应该在A军区的基地里,喝着茶,折磨着他手底下那群新兵蛋子吗?!
他是怎么过来的?
长了翅膀吗?!
“很意外?”
耳麦那头,袁朗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充满了老狐狸算计得逞后的无边得意。
“你小子,该不会真以为,你那点上蹿下跳的小动作,能瞒得过我们老A的情服网?”
“告诉你,从你跟李建国那个老家伙勾搭上的第一天起,你小子的每一根毛,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你以为你在钓鱼?”
袁朗的声音里,那股子毫不掩饰的嘲弄,像针一样扎人。
“其实,你也是别人网里的一条鱼。”
“而我,”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声音里透出一股将一切玩弄于股掌的绝对霸气,“是那个蹲在岸边,看你们这几条鱼,互相撕咬的,渔夫。”
祁同伟的脸色,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的小丑,自以为掌控了全场的节奏。
却没发现,在最黑暗的观众席角落,有一个真正的导演,正冷冰冰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下一个动作都早已预判。
这种被戏耍,被掌控的感觉,让他五脏六腑都涌起一股暴躁的寒意。
“袁队,你这是什么意思?”祁同伟的声音,冷得能刮下冰渣子,“监视我?”
“话别说那么难听嘛,小子。”
袁朗在那头,用一种慢悠悠的、仿佛在安抚炸毛小猫的语调说道。
“我这不叫监视,我这叫,贴身保护。”
“你现在可是我们A军区的宝贝疙瘩,是高军长亲自盖了章,要重点培养的‘帅才’。”
“你要是在京州这小水坑里翻了船,我拿什么去跟高军长交代?拿我的脑袋吗?”
“再说了,”袁朗话锋陡然一转,变得严肃起来,“你这次要碰的,可不是什么街头的小混混,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毒贩子。”
“那个代号‘教授’的家伙,我们老A,也已经盯了很久了。”
“根据我们最新的情报,他的背后,站着m国军方情报机构的影子。”
“你以为,你是在跟一个犯罪集团斗智斗勇?”
“不。”
“你是在跟一个,以国家为背景的,专业对手,在掰手腕。”
“就凭你单枪匹马,再加李建国手底下那群,连枪都快端不稳的地方警察?”
袁朗嗤笑一声,那不屑的意味,几乎要从耳麦里溢出来。
“别说吃肉了,你们这群人,连口热汤都喝不上,就得被人连锅端了。”
祁同伟彻底沉默了。
袁朗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扎在祁同伟的心上。
事实,不容辩驳。
“教授”这个组织所展现出的军事素养、情报能力和组织严密性,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犯罪集团应有的范畴。
如果没有更强大的国家力量介入,只靠他和京州市局,想啃下这块淬了剧毒的硬骨头,无异于以卵击石。
“所以,你早就知道,今晚这里会有埋伏?”祁同伟的声音有些干涩。
“当然。”袁朗的回答,理所当然到令人发指,“我不仅知道有埋伏,我还知道他们来了三个狙击手,一个观察员,用的是加了特制消音器的亚音速弹,我还知道他们为了保持状态,晚饭只吃了高热量的能量棒,喝的是纯净水。”
“……”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后槽牙,开始阵阵发痒。
跟这种开了全图视野的挂逼对话,实在是太他妈的憋屈了。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提前告诉你?”袁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那多没意思?”
“我就是想亲眼看看,被高城那小子吹到天上去的‘六边形战士’,到底有几斤几两。”
“想看看你,在面对这种十死无生的绝境时,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结果嘛……”袁朗咂了咂嘴,点评道,“还算凑合。”
“够狠,够果断,知道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震慑效果。”
“有那么几分,我们老A的疯狗味道了。”
“不过,”他的声音,又带上了一丝长辈教训晚辈的意味,“还是太嫩了。”
“你只看到了,螳螂捕蝉。”
“却没看到,黄雀在后。”
“你以为,你一枪崩了那个接头人,就能在‘教授’面前立威,展现你的价值?”
“太天真了。”
“在‘教授’的棋盘上,你和他,都只是可以随时被丢掉的棋子,没有区别。”
“今晚,他真正的目标,不是为了测试你,更不是为了单纯地杀你。”
“而是为了,杀他。”
袁朗的最后一句话,像一道贯穿天地的闪电,瞬间劈开了祁同伟脑中所有的迷雾!
他猛地低头,视线死死地钉在地上那具,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上。
一个无比阴毒,无比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
借刀杀人!
“教授”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这个接头人活着离开!
他早就知道这个接头人有问题!
甚至,这个接头人本身,就是他故意抛出来的一个,血淋淋的诱饵!
一个用来钓出所有潜在敌人的诱饵!
而自己,就是那把,被“教授”握在手里,用得最顺手,也最愚蠢的,刀!
他让自己,亲手杀掉了这个可能是警方卧底,也可能是组织叛徒的家伙。
然后,再派出自己的狙击手,将自己这把“刀”,也一同埋葬在这里。
一石二鸟!
死无对证!
所有可能泄露他秘密的环节,都被他用这种酷烈的方式,一次性抹除。
而他自己,依旧可以高枕无忧地躲在幕后,像个上帝一样,冷漠地欣赏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血腥戏剧。
好一个算无遗策的“教授”!
祁同伟感觉到自己的脊椎骨缝里,正丝丝缕-缕地冒出冷汗。
他第一次,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对手,产生了一丝近乎“敬畏”的寒意。
这个“教授”,比他想象中,要可怕一百倍,一千倍。
“现在,懂了?”袁朗的声音,像幽灵一样飘来,“你那点小聪明,在真正的,国家级的博弈里,连浪花都算不上。”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祁同伟深吸一口气,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请教的意味。
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在另一个人面前,如此彻底地放低姿态。
“怎么办?”袁朗笑了,笑声中充满了掌控全局的快意。
“当然是,将计就计,把这出戏,给他唱下去。”
“‘教授’不是喜欢看戏,喜欢当导演吗?”
“那我们就,给他唱一出,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回味无穷的,惊天大戏!”
“你,继续当你的悍匪‘强子’。”
“用你的方式,继续往他的核心圈子里钻。”
“而我,和你那个叫李建国的老伙计,就在幕后,给你搭台子,给你递剧本。”
“我们要让他,一步一步,心甘情愿地,走进我们为他精心准备的,天罗地网里。”
“我们要逼着他,把他所有的底牌,一张一张,全都亮出来。”
“然后……”
袁朗的声音,陡然变得森然、冰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凛冽杀意。
“把他,连同他背后那张,肮脏的、见不得光的网,一起,连根拔起!”
“这个计划,我给它取了个名字。”
“叫——‘逆向狩猎’。”
祁同伟听着耳麦里袁朗的话,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升温,沸腾。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
这场他一个人的复仇与战斗。
终于,升级成了一场,以国家意志为后盾的,战争。
而他,就是这场战争中,被递出去的,最锋利,最致命的那把尖刀。
“我需要做什么?”祁同伟的声音恢复了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兴奋。
“你需要做的,很简单。”袁朗的声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调。
“第一,把你的屁股擦干净。”
“第二,想办法,让你那个新认的大哥,赵立德,深信不疑。”
“今晚伏击你,想要你命的,不是‘教授’的人。”
“而是他的死对头,那个道上人称‘马王爷’的团伙干的。”
“你要把这盆脏水,给我一滴不漏地,狠狠泼到‘马王爷’的身上!”
“我要你,让他们,狗咬狗!”
“把京州这潭本来就不干净的水,给我搅得,天翻地覆!”
祁同伟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亮了起来。
他瞬间就领悟了袁朗的意图。
嫁祸!
挑拨!
这只老狐狸,心果然是黑的!
“我明白了。”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与袁朗如出一辙的,冰冷弧度。
“不过,袁队,”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玩味,“我帮你们唱这出大戏,出生入死,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袁朗在那头愣住了,随即笑骂出声,“你个小兔崽子,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就敢跟我讨价还价了?”
“亲兄弟,明算账嘛。”祁同伟的语气,活脱脱一个斤斤计较的市侩奸商。
“这次行动,所有缴获的,非制式武器装备,我要一半。”
“我那个在岩台新开的‘安保公司’,正缺一批上档次的‘办公用品’。”
“你……”袁朗被他这无耻的要求和惊人的脸皮厚度,给气得半天没说出话。
他发现,自己好像还是低估了这小子的混不吝程度。
“行!”
最终,袁朗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
“算你狠!”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袁队请说。”
“等你完成任务,只要你还能喘着气回来。”
“老A,副大队长的位置,你必须,给我坐上去!”
“你要是敢不去……”
“我他妈的,就亲自去汉东,把你小子给绑回来!”
通讯切断。
祁同伟站在死寂的亭子里,低头看着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和旁边那块,白色的“板砖”手机。
他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知道。
这场,由螳螂,黄雀,与猎人共同参与的,血腥游戏。
真正的好戏,现在,才刚刚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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