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场里,硝烟的味道还未散尽,混杂着一股金属的冰冷气息。
侯亮平和陈海像两根木桩子,杵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
一百米手枪,五发连中,弹孔几乎重叠。
这是什么概念?
他们是政法大学的学生,学校里也有射击课,用的是最老旧的五四式,打的是二十五米胸环靶。别说十环,能不上靶就不错了。
可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这已经不是神枪手了,这是枪神。
“怎么样?”祁同伟把那把还散发着热气的92式随手扔在铺着红色绒布的长桌上,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扔一个打火机。
他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看着还处在呆滞状态的两人,笑了笑。
“现在还觉得我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吗?”
侯亮平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嗓子干得厉害。他走到桌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把枪,入手冰凉沉甸甸的,带着一股死亡的重量。
“祁哥……你……你这枪法……”他想找个词来形容,却发现自己那引以为傲的词汇量,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贫乏。
“在部队里练的。”祁同伟的回答轻描淡写,“没什么稀奇的,就是每天打个几千发子弹,用子弹喂出来的罢了。”
几千发子弹?
还“罢了”?
侯亮平和陈海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祁同伟身上那股子气质,跟他们这些温室里的花朵,完全不一样。
那是用无数的汗水,甚至鲜血浇灌出来的。
“来,坐。”祁同伟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马汉东立刻很有眼力见地亲自给两人拉开了椅子,那姿态恭敬得像个服务生。
侯亮平和陈海有些不自在地坐了下来。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在外面跺一跺脚,整个京州地下世界都要抖三抖的“马王爷”,此刻却像个小弟一样,站在祁同伟的身后端茶倒水。
这种视觉冲击力,比刚才那五枪十环,还要来得猛烈。
“祁哥,下午在学校是我冒昧了。”侯亮平端起马汉东刚刚倒好的,据说是从武夷山母树上采下来的大红袍,声音里带着一丝由衷的歉意。
“我不该拦着你。”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下午的行为,有多么可笑。
自己用那套从书本上学来的所谓的“法律”和“规则”,去约束一头真正的猛虎。
简直就是个笑话。
“不,你做的没错。”祁同伟却摇了摇头。
他看着侯亮平,那双平静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欣赏。
“冲动是魔鬼。”
“很多时候,暴力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它只是解决问题的最后一种,也是最无奈的一种手段。”
“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能在法律的框架内得到公正的解决,那还要我们这些活在阴影里的人干什么?”
他的话说得很轻,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侯亮平和陈海心中那扇一直紧锁着的大门。
他们好像有点明白祁同伟了。
他不是天生的暴徒。
他只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守护着他心中的那份秩序。
“猴子,海子。”祁同伟看着他们两个,突然笑了。
这个称呼让侯亮平和陈海都愣了一下。
那是他们最亲密的兄弟之间才会叫的外号。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很多疑问。”
“我也知道你们是真正的想把我当朋友,当兄弟。”
“但是我的世界跟你们的不一样。”
祁同伟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我的世界里没有黑白,只有灰色。”
“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在那里,拳头就是道理。实力就是规矩。”
“我带你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向你们炫耀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这个世界除了你们在书本上看到的阳光下的那一面。”
“还有另一面。”
“一个你们永远都不需要,也不应该去触碰的另一面。”
他站起身走到两人的面前,伸出手分别在他们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
“你们是我祁同伟这辈子为数不多的朋友。”
“我希望你们能永远活在阳光下。”
“去做你们想做的检察官、法官、律师。”
“去用你们手里的法律,去维护这个国家的公平和正义。”
“而我……”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
“就在你们看不到的黑暗里。”
“为你们扫清那些法律扫不到的垃圾。”
侯亮平和陈海看着他。
看着他那张年轻却又写满了沧桑的脸。
看着他那双平静却又仿佛承载了尸山血海的眼睛。
他们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楚和豪情。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
他们三个人就是真正的兄弟了。
一种可以把后背完全交给对方的生死兄弟。
“祁哥!”陈海的眼圈有些发红,他猛地站了起来,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
“我只知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陈海的亲哥!”
“以后谁要是敢动你,就先从我陈海的尸体上踏过去!”
“没错!”侯亮平也站了起来,他那张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比郑重的表情。
“祁哥,我猴子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
“你算一个!”
“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们是兄弟!”
“兄弟!”
三个年轻人举起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碰在了一起。
那清脆的碰撞声在空旷的靶场里回荡着。
一旁的马汉东和玫瑰看着这一幕,眼神都有些复杂。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
这位年轻的深不可测的“强哥”。
又多了两个,虽然现在还很稚嫩,但未来却不可限量的左膀右臂。
而这两个出身于政法世家的天之骄子。
也因为眼前这个男人,而提前窥见了这个世界最真实也最残酷的一面。
他们的命运在这一刻被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
当晚,祁同伟没有回宿舍。
他让司机把他送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他没有上去,只是在楼下那棵巨大的香樟树下静静地站着。
他点上了一根烟,看着三楼那个还亮着灯的窗口。
他知道陈阳在里面。
他知道下午的事情肯定吓到她了。
他想上去跟她解释一下。
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告诉她,自己是一个活在黑暗里的刽子手?
告诉她自己的手上沾满了洗不掉的鲜血?
他苦笑一声,掐灭了手里的烟。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
那个窗口的灯突然灭了。
紧接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纤细身影从宿舍楼里跑了出来。
是陈阳。
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
她的眼睛红红的,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她跑到祁同伟的面前,停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就那么看着他。
那眼神里有害怕、有担忧、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你……你没事吧?”许久之后,她才小声地问道。
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哭腔。
祁同伟看着她那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
他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伸出手想去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但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他怕自己这双沾满了血腥的手会弄脏了她。
“我没事。”他的声音很轻很柔,生怕会吓到她。
“那……那个人,他……”陈阳的嘴唇动了动。
“他也没事。”祁同伟说道,“就是断了条腿,以后可能开不了车了。”
陈阳看着他那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勇气。
她上前一步,伸出手主动抓住了祁同伟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
她的手很小、很软,也很凉。
而祁同伟的手却很大、很粗糙,也很热。
“祁同伟。”她抬起头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
“我也不管你做过什么。”
“我只知道今天下午是你救了那个阿姨和那个孩子。”
“在我心里你就是英雄。”
说完,她踮起脚尖。
在祁同伟那张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唇上。
轻轻地吻了一下。
蜻蜓点水。
一触即分。
然后她红着脸转身跑回了宿舍。
只留下祁同伟一个人站在原地,呆呆地摸着自己的嘴唇。
上面还残留着一丝少女的清香和柔软。
他的心里那片早已冰封了多年的湖面。
在这一刻仿佛被投下了一颗石子。
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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