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公安厅大礼堂的红地毯还没来得及撤下。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香槟的气味、鲜花的芬芳以及一个男人加冕为王时那无上的荣光。
此刻,这地毯却被另一种更刺鼻的气味浸透。
消毒水,混杂着淡淡的血腥。
李玲玲的尸体已经被抬走,那滩凝固的血迹被匆匆赶来的清洁人员用拖把反复擦拭,却怎么也擦不掉那印刻在每个人视网膜上的触目惊心的暗红。
祁同伟站在窗边,那身笔挺的礼服的左肩已经被他自己的血染成深褐色。伤口不深,子弹只是擦过,但那灼热的疼痛却远不及他心脏被撕裂时那冰冷麻木的万分之一。
他看着窗外,看着那辆黑色的奥迪A6绝尘而去。
那辆车带走了他的新娘,带走了他用两世的力气才重新拼凑起来的阳光,也带走了他作为“祁同伟”这个身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意义。
“同伟。”高育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沙哑。
这位刚刚还在主席台上意气风发,为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加冕的新晋省委常委此刻看起来,却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祁同伟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依旧追随着那辆已经消失在车流中的奥迪。
“老师,”他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像一潭没有任何波澜的死水,“您早就知道,对吗?”
高育良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知道祁同伟问的是什么。
李玲玲的出现,那两个酷似祁同伟的孩子,以及那场被精心策划的、足以毁掉任何一个政治新星的“认亲”大戏。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巧了。
巧得像一出被精确计算过的剧本。
“我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和方式。”高育良最终还是选择了说实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但我知道,赵家,或者说是赵立春,他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他明面上,做出了巨大的让步和妥协。但他这种在权力场上浸淫了一辈子的老狐狸,怎么可能真的咽下这口气?”
“他不敢在明面上动你,因为你的背后站着军方,站着京城里某些他同样惹不起的人。”
“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最阴损、最毒辣的方式。”
“从你的根基上,从你的情感上彻底地毁了你。”
高育良走到祁同伟的身边,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侧脸,心中充满了痛惜。
“他知道,陈家是你在汉东官场上最重要的一块基石。”
“陈岩石的清誉,陈阳的感情,就是你的软肋。”
“他只要把这个丑闻用一种最惨烈的方式公之于众。”
“你和陈家,就完了。”
祁同伟笑了。
无声地,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带着血腥味的弧度。
“老师,您说错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双平静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悲伤和痛苦,只有一片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绝对的冰冷。
“我没有完。”
“我只是回到了我本来的样子。”
高育良看着他,心脏猛地一沉。
他知道,那头被他亲手从深渊里唤醒的猛兽在失去了最后一道名为“爱情”的枷锁之后。
要彻底失控了。
“你……你想干什么?”高育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栗。
“干什么?”祁同伟走到那张沾染了李玲玲鲜血的主席台前,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冷的台面。
“当然是把这场戏继续唱下去。”
“赵瑞龙,不是回来了吗?”
“他不是想报复我,报复陈家吗?”
“那我就给他这个机会。”
祁同伟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因为恐惧和震惊而噤若寒蝉的各界名流。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我不仅要让他死。”
“我还要让他背后的那个自以为是的赵立春。”
“让他整个盘踞在汉东,盘踞在京城的赵家!”
“都为他们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
当天下午。
汉东省委,一间不对外开放的秘密会议室。
烟雾缭绕。
省委书记梁群峰,省军区司令员高天国,省政法委书记,以及刚刚从表彰大会现场赶来的高育良和陈岩石悉数在座。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桌上,放着那支从李玲玲鞋子里找到的微型录音笔。
录音笔里,正反复播放着一段对话。
“……赵公子,你放心,这次的计划天衣无缝。”
“那个祁同伟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绝对想不到,他那两个‘亲生儿子’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催命符。”
“等他跟陈家彻底闹翻,身败名裂之后,我们再出手,把他连同那个不听话的李玲玲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抹掉。”
“到时候,整个汉东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挡我们了。”
那声音,正是赵瑞龙。
嚣张,残忍,充满了对一切的蔑视。
“混账!”高天国猛地一拍桌子,那巨大的声响让整个会议室都为之一震!
“这群无法无天的畜生!”
“他们把国家当成什么了?把法律当成什么了?!”
这位铁血将军的脸上,充满了滔天的怒火。
“老高,你先别激动。”梁群峰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烟雾,那张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也笼罩着一层寒霜。
“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我们该讨论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的目光,落在了陈岩石和高育良的身上。
“赵瑞龙已经回来了。”
“而且,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根据国安那边传来的情报,他这次带回来了一个规模庞大的国际犯罪集团。”
“这个集团以境外合法的商业投资为掩护,实际上,从事着包括电信诈骗、网络赌博、洗钱、甚至贩卖人体器官在内的所有我们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罪恶勾当。”
“他们在m国有着极其深厚的军方和政府背景。”
“而赵瑞龙就是他们在中国区的总代理。”
梁群峰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他们知道,他们要面对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前省委书记的儿子。
而是一个以国家为背景的跨国犯罪帝国。
“所以,我们不能动他。”陈岩石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不甘,“因为怕引起国际纠纷?”
“不。”梁群峰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我们不是不能动。”
“而是不能用常规的方式动。”
“我们需要一把刀。”
“一把不属于体制内不受任何规则束缚可以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去斩断这条毒蛇七寸的野刀。”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落在了高育令良的身上。
他们知道,梁书记口中的那把“刀”,指的就是谁。
高育良沉默了片刻。
“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陈阳的离开对他打击很大。”
“他现在就像一头受了重伤的孤狼。”
“很危险。”
“我就是要他危险!”梁群峰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就是要他那股子不要命的疯狂!”
“只有疯子才能对付另一个疯子!”
他看着高育良,一字一顿。
“育良同志。”
“现在,我以汉东省委副书记的名义正式向你下达一个口头命令。”
“我授权你全权负责代号为【斩首】的特别行动。”
“我授权你可以调动汉东省内所有你能调动的一切资源。”
“我只有一个要求。”
梁群峰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一个月之内。”
“我要让,赵瑞龙,和他的那个,所谓的,犯罪帝国。”
“从汉东,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至于那个孩子……”梁群峰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会通过外交途径向m国政府施压尽最大的努力把他平安地带回来。”
高育良站起身。
他对着梁群峰,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敬了一个无比郑重的礼。
“保证,完成任务。”
……
当晚。
祁同伟接到了高育良的电话。
电话里,高育良将省委的决定,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祁同伟听完,没有说话。
他只是走到了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着窗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京州城。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不用再伪装了。
他终于可以做回那个真正的自己了。
他拿起另一部黑色的加密电话。
拨通了那个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喂,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袁朗那熟悉而又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
“小子,听说你最近过得不怎么如意啊?”
“我需要你的帮助。”祁同-伟的声音,平静如水。
“哦?”电话那头,袁朗的语气变得玩味起来,“说来听听。”
“我要去端掉一个比‘教授’还要大上十倍的犯罪集团。”
“我要去救一个孩子。”
“也顺便,”祁同伟的眼底闪过一丝嗜血的寒芒,“杀一个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有意思。”
“听起来比上次去‘伊甸园’还要刺激。”
“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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